因為日、俄之間尚未互派公使,沒有正常的外交渠道進行協商。所以很想通過與雙方保持友好關係的美國駐日公使德龍,出面從中斡旋。
一聽到這個消息,英國公使帕克斯就發火了。英國一貫自認為是日本的老大哥,在維新戰爭中,又曾暗助討幕派一臂之力。這麼重大的事情,不和英國商量,就去求美國幫忙,說得過去嗎?
日本政府也着慌了。忙下迭召集三條、岩倉、澤宣嘉
外交大臣,以及木戶、大久保、廣澤諸位參議,齊集一堂聽取帕克斯的高見。
帕克斯這一天心情很壞,他不能容忍日本把自己撇在一邊,轉而去求美國公使當中介。所以說起話來缺乏理性,完全是情緒化。他說道:「庫頁島那樣的不毛之地,連一隻舊汽船也不值。就是開拓出來,只是白花錢,几乎沒有收益……再說,對方是俄國。
如果為了庫頁島而互相爭鬥,一旦發生衝突,就會像這樣……」他拿起一隻杯子,向三條太政大臣腳下摔去。叭,杯子摔得粉碎。
在座者一個個臉色鐵青,啞口無言。
帕克斯接著說下去:「首先,日本就會像這杯子一樣粉碎。你們為追求那麼一個小島子,冒着這樣大的風險,值得嗎?」平心而論,如果一開始就求助于英國,帕克斯也許不會這樣說了。
不久,美國公使前來告知,他拒絶充當中介人。理由是:「關於庫頁島國界交涉的事,貴國政府曾請求美國政府充當中介。此事還是由日本政府直接與俄國政府舉行雙邊談判為好。如果就此在日、俄兩國之間發生了爭執,那時美國願不辭中介之勞。
在發生分歧之前,美國對俄施加干預,似乎於理不通。美國政府就此通知閣下。」
美國、英國都撒手不管,日本只有依靠自己去解決問題。
明治五年,俄國代理公使畢尤佐夫到日本赴任。同時與日本外交大臣副島種臣開始了北方國界談判。
日本方面的主張是:俄國乃是一個大國,像樺太這樣區區一個小島嶼,有也好無也好,都算不上什麼。不如用它做個交易,作價
200萬日元賣給俄國,便可永遠消除兩國之間的爭端,有何不幹?
俄國方面加以拒絶,理由是沒有這樣一大筆錢。
日本退而求其次。如果日方放棄樺太,俄國應提供某種利益作為補償。這個方案終於取得了共識。
正在這時候,副島外交大臣接到新的命令,緊急派往大清國。日俄間眼看就要成功的談判只好中斷。副島大臣回到日本國內,政府因征韓問題爭論得四分五裂。這一輪邊界談判也就不了了之。
日本方面另派黑田清隆,取代副島種臣擔任國界劃定談判代表。黑田是薩摩藩士,現任北海道開拓長官。他視察了樺太現場,結論是國界問題不予深入為好。
他的觀點也不無道理。
這地方雖說日本人先來,但都是零散的、自發的、任意的。好像修了房屋,沒有安裝門鎖,難怪外人可以自由闖進來。俄國人後來一步,人家是有組織、有計划進入庫頁島,帶來了傢具財產,落地生根,開發已經取得成果。何況樺太那地方,一年中有六個月冰雪覆蓋,農產品沒有像樣的東西。
僅僅出產煤炭,作為漁業基地尚有利用價值。為了這樣一個小島,日本若派去軍隊,一定會引起軍事衝突,打起仗來,那就得傾注全國力量殊死戰鬥。
如果沒有這樣的決心,就別輕舉妄動。小日本在大俄國面前退縮了。
日本維新以來時日尚淺,光北海道的開發,就需要巨大的資金和人力。放下北海道去抓樺太,是捨近求遠、棄大爭小,實在有點得不償失,愚昧透頂。
即是說:不必投入太多力量拚死爭奪,可以慢慢談判協商。
方法有二。或者以北緯
50度劃分南北;或者放棄樺太。當然不會是無償白送,俄國可以出一筆錢收買;美國的國土很多不是買的嗎?要不然,與其他的土地交換也行。
本着這一立場,起用了榎本武揚。榎本是舊幕府的海軍副總裁,在維新戰爭中曾對抗官軍,後來投降,在明治政府任官,位至海軍中將。
榎本在明治七年一月,兼任特命全權駐俄羅斯公使。三月,朝俄國首都聖彼得堡進發,八月二十日開始談判。次年
明治八年五月,劃界達成協議。原則是日本放棄樺太島,領有了烏魯普島以北的千島列島之主權。
這樣,日、俄間的北方邊界問題,總算划上了一個句號。
前面已說過,在幕府執政時期,為了削弱天皇在國民中的影響,一直把天皇禁錮在宮中。二百年來,天皇足不出宮牆。到了幕府末年,全國尊王意識盛行,孝明天皇邁出了行幸的第一步。到了明治維新,睦仁行動完全自由,只要一有時間,就到全國各地巡幸。
他先後六次出巡,足跡遍及日本列島。這在日本歷代天皇中,他是惟一的一個。
慶應四年三月,睦仁首次行幸大阪;同年九月到東京。明治五年五月份,開始歷時
50天的西南巡幸。他的出巡決不是走觀觀花,瀏覽名勝。
每到一處,對地方的行政、教育、產業、文化的狀況極為關注。對在維新戰亂中死於非命者,按日本風俗鎮魂、慰靈。對地方上的孝子、義仆、節婦,以及才學優異者,包括外籍教師,都予以公開表彰,下賜錢財物品。這完全是以中國古代儒學為榜樣,在東洋實踐的另一種版本吧。
這些活動,給國民留下了明治天皇是何等尊貴何等聖明的好印象。
而且使睦仁熟悉了社會,瞭解到下情,得益匪淺。為日後製定國家大政方針大有裨益。
他自己曾這樣說過:莫如身臨其境者,方知其治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