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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敲過
10點,會場被封閉起來。鐵托宣佈了會議議程:討論蘇共中央信件、經濟形勢、第五屆黨代會和其他。會議正式開始後,鐵托首先闡敘了南蘇衝突的由來和發展。接着宣讀了蘇共的來信和他草擬的覆函稿。
稿子的最後幾段是這樣寫的:“我們認為,鞏固兩國關係和牢不可破的友誼……首先是應嚴格遵守民族和國家獨立的原則,其次是互相完全信任,沒有這種信任,關係便不可能持久和鞏固。蘇聯人民,特別是他們的領導人必須相信,新南斯拉夫在鐵托領導下正不可抗拒地走向社會主義。
“第三,必須承認,現在的南斯拉夫是蘇聯最忠實的同盟者,它在鐵托領導下,將隨時與蘇聯人民同甘苦共患難。
“第四,顯然我們理解到,蘇聯在恢復遭受破壞的地區一事上存在巨大困難,但是我們在建設祖國和實現五年計劃中,仍然有正當的理由期待蘇聯的援助。因為我們相信,一個更強大的新南斯拉夫是符合蘇聯的利益的。
「第五,在南斯拉夫的蘇聯人,不論是官方代表,抑或是其他人也好,都必須記住,他們是在一個兄弟的、獨立的國家裡,他們不應干涉這個國家的內部生活。」
鐵托在宣讀完信件後,作了簡要的講話:「同志們,記住,這裡的問題不是理論上的爭論,不是南斯拉夫共產黨犯了錯誤,不是我們思想上脫離正軌。我們決不容許陷入這種爭論。同志們,關鍵首先是一國和另一國的關係。我認為他們正利用思想意識問題為對我們施加壓力而辯護。
同志們,這便是問題的所在。」他最後說道:「這封信是可怕的誹謗和消息誤傳的結果。我要求大家平心靜氣地討論。每一位中央委員應當在這裡表示態度。
如果蘇共中央的同志們要求看這次會議的記錄,我們將給他們。」會議記錄是由中央候補委員波比伏達做的,沒有派速記員。
鐵托發完言後,中央委員依座位順序就此問題表態。首先輪到的是卡德爾。他為南斯拉夫共產黨所取得的成就而驕傲,決不同意蘇共領導對他們的指責。他表示,支持鐵托起草的覆函稿。
接下來,康察爾、基德里奇、吉拉斯、萊斯科夫謝克等人都先後發言,一致贊同中央的覆函。
輪到工人克爾斯圖洛維奇發言時,他說:「幾天前,我在中央委員會看過了那封信,我從來沒有經受過比這更痛苦的時刻。我不是一個高深的理論家,我憑無產階級的本能發言。我看不出在他們那封信中含有同志的溫暖。那根本不是一封指出錯誤的信,而是給我們當頭一棒。
我完全同意鐵托同志的覆函稿。」
發言在一個個進行,
17名中央委員都表示贊同鐵托的覆函。現在輪到斯雷坦·茹約維奇發言了。他跟別人不同,別人都是坐著發言的,他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同志們,我請你們以革命的覺悟來公斷,我反對給蘇聯黨寫的那封覆函。不要忘記,這涉及許多重大問題。
我反對對蘇聯和蘇聯黨採取這種態度。」
茹約維奇是南共的老黨員,在戰爭期間,他就以勇敢贏得了同志們的尊敬。但是現在,他頭腦如此之僵化,同樣使同志們感到吃驚。會場一下靜如一潭死水。鐵托站起身來,繞着會議桌走來走去。
茹約維奇繼續他的發言:「問題在於下一步怎麼辦?我們將走向何處?南斯拉夫在反對帝國主義的鬥爭中將置身何處?我已經深思熟慮過這一切,決不能犯致命的錯誤。我們在大戰中已盡了我們的責任,目前的形勢使我們處在領導地位,從而同蘇聯發生了接觸。蘇聯黨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即使是微乎其微的也足以警告我們在作出決定以前,應重新檢查一切。我們必須探索史達林每一個字的全部意義。
如果蘇聯黨和史達林不同意的話,我們怎能使自己和人民相信,我們是對的呢?我相信在這件事上犯錯誤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
鐵托一邊走來走去,一邊自言自語:「這是背叛人民,背叛國家,背叛黨。」
鐵托的話,茹約維奇沒有聽見,他仍在一個勁地強調蘇聯黨的馬克思主義正統地位,南共在意識形態上偏離了正軌。中央委員們實在不想聽他對黨的攻擊了。吉拉斯跳起來說:「茨爾尼,你說,你是否認為我是托洛斯基分子?」茹約維奇一怔:「不是,但是你知道……」其他的人都激動起來,指着他喊道:「明白說出來,不要旁敲側擊。」鐵托也問他:「茨爾尼,告訴我們,我們是走向資本主義嗎?我們黨已消失在人民陣線裡了嗎?我們是個警察國家嗎?我們不過是要求跟俄國人平等。」茹約維奇不安起來,他又說了十分鐘才坐下來。
接着發言的是駐蘇大使符拉吉米爾·波波維奇,他說:「茹約維奇說的是不真實的,不是共產黨人應說的話。聯合股份公司是不合理的,連史達林也承認這點。」
所有中央委員都表了態。最後輪到莫沙·皮雅傑說話時,他只說了一句:「同志們,最使我感到吃驚的是史達林的信,水平真低。」嚴肅的會場,發出了幾聲笑聲。
午飯後,會議繼續舉行。鐵托重新發言,他說:「聽到茹約維奇發言,我感到很沉痛,他好像說,我們這群下等人怎麼敢違抗蘇聯黨?當茹約維奇親眼看到我們的青年建築鐵路,締造未來,在落後中成長起來時,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真使我吃驚。我相信,沒有一個獻出生命的人竟會想到他們的國家在戰後會是默默無聞的。我們在戰爭中所做的一切,都對全世界的社會主義作出了貢獻,我國人民首次獲得了民族平等和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