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險故事人人都愛聽,連那個派出去望風的學徒也被故事所吸引,忘了自己的職守。
老闆進來了,別的徒工都悄悄地裝出在幹活的樣子,惟有約瑟夫還在起勁地讀,竟不知道老闆已走到了他的背後。恰巧,這一刻,那把新刀又被卡斷了。老闆卡拉斯火從心上起,劈臉給了約瑟夫一巴掌。
這一巴掌使約瑟夫覺得受了奇恥大辱。儘管他的學徒期只差個把月就滿了,但他仍不願意在這裡屈膝求生。約瑟夫從工場裡跑了出來,躲在一家磚廠棲身。卡拉斯向當局報告了這件事。
按照法規,學徒出逃是有罪的。憲兵很快找到他,並把他送進了監獄。
卡拉斯知道約瑟夫被抓,他於心不忍,每天給獄中送去飯菜,併到處給他說情,讓監獄放他出來。隨後,又讓他繼續學藝,直到滿期出師。
約瑟夫出師後,他獨自一人干的第一件活就是為地方法院造樓梯上用的鐵欄杆。
這個時期,卡拉斯的工場先後來過兩位工匠,他們對約瑟夫的成長道路或許起過重要的誘導作用。
一個是從薩格勒布來的施米特。他相貌英俊、性格和善,喜歡圍一條紅圍巾。他不像別的工匠喜歡在學徒面前擺老譜、逞威風,學徒們都願意跟他接近。他肚子裡裝的那些材料,對約瑟夫他們來說,總感到是那麼有趣:什麼新發現的彗星、法國的雷諾汽車、萊特兄弟發明飛機、飛行家法曼的冒險經歷,等等。
1909年「五一」節的前一天,他又告訴這些徒工們:「五一」是工人階級自己的節日,我們應該把工場打扮漂亮點,慶祝一番。所有的徒工中,對施米特最尊敬的要算約瑟夫了,他總是個別找他問好多事情,從中學到了不少知識。施米特只獃了很短時間就離開了錫薩克。
另一個叫格斯派列奇,他不像施米特那樣溫文爾雅。此人長得身強體壯,擅長摔跤,個性也比施米特更有對抗精神。他一來就教卡拉斯的這幫學徒們學古典式摔跤。這個人交際很廣,約瑟夫他們不久發現,他經常出入鎮上一家叫「獵人號角」的啤酒店,跟其他一些工人,主要是印刷工人聚會。
按老規矩,學徒工是不許出入啤酒店的,但卡拉斯有時喜歡差遣他的徒工們為他打酒,這樣約瑟夫他們才得以乘機觀察格斯派列奇那幫人在商量些什麼。原來,他們在籌劃組織工會。工會在克羅地亞早有組織,甚至社會民主黨也早就建立,但錫薩克還沒有,地方當局查禁得厲害。
格斯派列奇等人借酒店一角,把工會籌建起來。酒店老闆只要你喝他的酒,從不過問你在幹什麼。但酒店畢竟不是工會活動的好場所。一是喝酒要付錢,二是喝了酒往往就很難討論正經事。
因此,工會一經成立,便立刻在外面建了座簡陋的活動場所——工人之宮。格斯派列奇利用它作為團結和教育工人的陣地。約瑟夫他們也可以出入其間了。
格斯派列奇看來是一位社會民主黨人,他交給約瑟夫的任務就是推銷火柴,將收入的百分之五捐給社會民主黨的報紙《自由之聲》。約瑟夫正是通過這些報紙和格斯派列奇帶來的其他宣傳品,才第一次接觸到工人運動的理論和實踐。這個時候他開始意識到,無產階級必須為爭取自己的政治權利而鬥爭。工會活動打開了約瑟夫的眼界,他熱望加入工會,贊同社會民主黨的觀點。
這點初步萌發的政治覺悟促使約瑟夫·布羅茲打算離開錫薩克,周游世界。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應到一個更廣闊的天地裡去。當然,促使他離去的還有另外的、現實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他想學到更多的手藝。
做一個鎖匠必須懂得各種各樣的機械活,錫薩克偏處一隅,久獃下去會成井底之蛙。
離錫薩克最近的大城市是克羅地亞首府薩格勒布。這裡工廠的設備與卡拉斯工場的設備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通過幾位過去曾到錫薩克工作過的師傅們的幫助,約瑟夫在市內一條主要大街上的哈拉曼那機械廠找到了工作。很快他又驚喜地發現,就在同一條大街上有工會的「工人之宮」。
來到此地只幾天,約瑟夫就去「工人之宮」,走進設在那裡的五金工人工會辦公室,申請加入工會。跟着又去申請加入克羅地亞和斯洛文尼亞社會民主黨。社會民主黨發給他一張黨證和一枚徽章。徽章上是兩隻手緊握一把鎚子。
意氣風發的約瑟夫將此看作他生活中的一座里程碑,感到非常光榮。
一經參加組織,約瑟夫就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組織活動中去。工會辦公室是他每天必去之地,他喜歡在那裡與工人們聊天,或者是去看書。
此時,約瑟夫生平第一次參加政治活動,高舉紅旗在大街上遊行,抗議政府當局對人民、特別是對工人的迫害。
在新的工廠裡,約瑟夫的操作技藝日臻熟練。他工資雖不多,每天掙
2克朗
30赫拉,但畢竟只有他獨自一人,消費不高,到他準備返家時,手頭竟還存了
30克朗。這樣一來,他終於可以圓了自己多年的夢——買套新衣服穿。一直到老年,鐵托都很注重服飾,這一點成為他個人生活中別具生趣的特色。
新衣服花了他
20克朗,那是準備返家時給家人們一個驚喜的。他把它放到寢室,到工廠向工人們道別後,再回來看時,衣服已經不翼而飛。
約瑟夫感到非常懊喪,他實在不願意再穿上那套做工的破衣服回家見鄉親們。不得已,只好再花
4克朗在舊貨店買了套舊衣穿上。臨行前還給親人們買了些禮物,他覺得他已是獨立謀生的人了,總還要個體面。
這年
12月,約瑟夫回到了家鄉,遍訪了他所熟悉的親友和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