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引今古得修綆。相隨滇粵二十餘年,今春攜入中書省。惟日丁亥三月望,殿閣參差月華靜。燈前親寫第五跋,不似東坡醉酩酊。
蘇詩曰:「醉眼有花書字大,老人無睡漏聲長。」公平生不飲酒,以六旬有五之年,書法了無頽唐氣,故雲。閏月丁亥索我詩,我固願焉不敢請。日吉辰良古所重,萬舞登歌味尤永。
但慚前輩富題識,恐污蛟龍混蛙龜。願公壽考如金石,宋錄秦碑伴煙艇。道光戊戌閏月望日丁亥應雲台相國命題,後學弈繪。
《滂喜齋藏書記》卷一引顧太清
[《金縷曲》]日暮來青鳥。啟蕓囊、紙光如砑,香雲縹渺。易安夫妻皆好古,夏鼎商彞細考。聚絶世人間奇寶。
太息兵荒零落散,剩殘編幾卷當年藁。前人物,後人保。雲台相國親搜校。押紅泥、重重小印,篇篇玉藻。
南渡君臣荒唐甚,誰寫亂離懷抱。抱遺憾、訛言顛倒。賴有先生為昭雪,算生平特記伊人老。千古案,平反了。
《滂喜齋藏書記》引馮金伯
詞以少游、易安為宗,固也。然竹屋、梅溪、白石諸公,極妍盡致處,反有秦李所未到者。譬如絶句,至劉賓客、杜京兆,時出青蓮、龍標一頭地。
《記苑萃編》卷二,引漁洋山人按:王漁洋《花草蒙拾》一則無開首二句。
葛立方《卜算子》詞用十八疊字,妙手無痕,堪與李清照《聲聲慢》並絶千古。
同上卷二,引草窗詞評康與之「人瘦也,比梅花、瘦幾分」,又「天還知道,和天也瘦」,又「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又「應是綠肥紅瘦」,又「人共博山煙瘦」,「瘦」字俱妙。
同上卷五,引王弇州按:此則引自《弇州山人詞評》,但文字不盡相同。又,「人瘦也」句,乃宋程垓《攤破江城子》詞句。「天還知道」句見秦觀《水龍吟》。「人共」句,見毛滂《感皇恩》。
仆最愛王仲英「學綉青衣艱刺鳳,自把金針、代補翎毛空」之句,天然神駿,不數易安。及讀阮亭「郎似桐花」二語,不覺叫絶。昔卓珂月以太白、後主、易安為三李名齋,今即以仲英、阮亭為二王,自堪並垂天壤。
同上卷八,引鄒程村阮亭《卜算子》詞云:「天氣近清明,汝定成行否?雨雨風風不暫停,作意催花柳。」程村云:「首二句用晉帖自然。」羡門云:「作意催花柳」,天然微妙;「寵柳嬌花」,未免組織矣。
同上卷八,引《倚聲集》宋女子韓玉,李易安教以作詞,有《番槍子》詞云:「莫把團扇雙鸞隔。要看玉溪頭、春風客。妙將風骨瀟閒,翠羅金縷瘦宜窄。轉面兩眉攢,青山色。
到此月想精神,花生秀質。待與不清狂、如何得。奈向難駐朝雲,易成春夢恨又積。送上七香車、春草碧。」
同上卷二十四,引《紅樹樓選》按:宋有兩韓玉,俱為男性:其人一字溫甫,北平人,明昌五年進士,官至河北軍節度副使,未聞其有詞作。又其一紹興初由金挈家而南,授江淮都督府計議軍事,有《東浦詞》一卷,此《番槍子》即出自此卷,然作者未曾授業于李易安。另,宋有韓玉父曾學詞于李易安,疑此「韓玉」為韓玉父之誤。但又未見韓玉父有《番槍子》詞,疑此系作者誤記。
吳衡照
妃子沼吳,重歸少伯。美人亡息,再醮荊王。簡帙工訛,殊難理遣。苞傳易安居士再適張汝舟,卒至對簿,有《與綦處厚啟》云云,為時訕笑。
今以《金石錄後序》考之。易安之歸德甫,在建中辛巳,時年一十有八。後二年癸未,德甫出仕宦。越二十三年靖康丙午德甫守淄川。
其明年建炎丁未,奔母喪。又明年戊申,德甫起複知建康府。又明年已酉春,罷職。夏,被旨知湖州。
秋,德甫遂病不起,時易安年四十有六矣。越五年,紹興甲寅,作《金石錄後序》,時年五十有一。其明年乙卯,有《上韓胡二公》詩,猶自稱閭閻嫠婦,時年五十有二。屆有就木之齡已過,隳城之淚方深?願為此不得已之為,如漢文姬故事。
意必當時嫉元祐君子者,攻之不已,而及其後。而文叔之女多才,尤適供謡諑之喙。致使世家帷薄,百世而下,蒙詬抱誣,可慨也已。
《蓮子居詞話》卷二易安居士再適張汝舟,卒至對簿,有《與綦處厚啟》云云,宋說部多載其事。大抵彼此衍襲,未可盡信。《宋史·李文叔傳》附見易安居士,不著此語。而容齋去德甫未遠,其載于《四筆》中,無微詞也。
且失節之婦,子朱子又何以稱乎?反覆推之,易安當不其然。
同上易安《武陵春》,其作於祭湖州以後歟?悲深婉篤,猶令人感伉儷之重。葉文莊乃謂語言文字誠所謂不祥之具,遺譏千古者矣,不察之論也。南康謝蘇潭方伯啟昆《詠史》詩云:「風鬟尚怯胥江冷,雨泣應含杞婦悲。迴首靜治堂舊事,翻茶校帖最相思。」措語得詩人忠厚之致。
同上易安「眼波才動被人猜」,矜持得妙。淑真「嬌痴不怕人猜」,放誕得妙。均善於言情。
同上按:淑真句見其《清平樂》。
今馬弔戲,或謂唐葉子之遺。按《唐書·同昌公主傳》:韋氏諸宗,好為葉子戲。鄭谷、李洞俱有《打葉子上龍州韋郎中》詩。焦竑《國史經籍志》:南唐李後主妃周氏著《南蒙小葉子格》一卷。
馬端臨《文獻通考》亦載《葉子格戲》一卷,不著撰者姓氏。翟灝《通俗編》據易安《打馬賦序》,謂今馬弔當屬易安所謂打馬,葉子在北宋時已無傳矣。彭羡門《延露詞》雲「南朝舊譜翻新思」,想是借用語。
同上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