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小塊草坪,後邊是一個不大的住宅區。數也數不清的白蝴蝶在飛來飛去。一片綠油油的三葉草,親着開着小黃花的蒲公英,星星點點地散佈在其中。松井出神地看著那草坪上空翩翩起舞的蝴蝶,似乎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幹得不錯。
」
「是挺不錯的。」
「幹得真漂亮。」
「是棒極了!」忽地一下,這聲音像是碎了的肥皂泡一樣,小的小的聽不見了。只是車中還留着那夏柑淡淡的香味。
學話兒子:「今天,老師教我們說『是的,先生』和『不,先生』。」
父親:「你學會了嗎?」兒子:「不,先生。」
父親:「將爸爸不能叫先生。」
兒子:「是的,先生。」 辦刊二三事鄭元緒
一
1981年初,經過緊張而短促的籌備,《讀者文摘》就要面世了,心中總有些忐忑不安。原計劃
3月出版的,因為抽換了一些文章,拖至
4月才出版。出版前,將一頁頁清樣訂在一起,不停地翻來翻去,就像即將分娩的母親,猜測着自己的嬰兒如何模樣,來到世上會不會遭到冷遇。當時的編輯就只有胡亞權同我二人。
對於編雜誌都是初次嘗試,「雄心壯志」雖是不小,卻沒有經驗。我問老胡:你看這樣裝訂出來,像一本雜誌嗎?老胡倒似乎胸有成竹:像,裝上封面,三邊一裁就像了!創刊號終於出刊了。封面很漂亮!紅紅的顏色,嚮往着未來的少女,給人帶來一陣喜悅。我撫摸着每一頁,端詳着一篇篇變成了鉛字、又整整齊齊排列在一起的文章,心裡仍舊不踏實:讀者會承認她嗎?會喜歡她嗎?要知道,審視她的,將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要贏得他們的信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10年後的今天,形勢已大為改觀。創刊號只征訂了一萬五千冊;而眼下已擁有
200多萬訂戶、上千萬讀者,簡直沐浴在讀者的海洋中了。但我自創刊時染上的心病竟無從「醫治」,每一期雜誌出刊時,總有一種不安,不知這用心編出的幾十篇文字,能否有幾篇得到讀者的認可?不知滲透在字裡行間的意味,能否引起讀者的感受和會心?每次接到工廠送來的簽發樣刊,都小心翼翼地瀏覽一遍,企圖體驗一次普通讀者的心情。然後合上雜誌,再假定自己是一名剛收到她的訂戶,再輕輕打開封面,一頁一頁地翻了下去……有時在街頭行走,看見郵亭、書攤擺放著新到的《讀者文摘》,不禁駐足其側,細細打量那匆匆而來的顧客。
及至看到他們一個個毫不猶豫地付了錢,捲起一本《讀者文摘》匆匆而去的時候,心中才略覺寬慰。繼而又不安起來:對於這些「忠實」、「虔誠」的讀者,對於這些可愛的讀者,這薄薄的
48頁該不會令他們失望罷!不安了
10年,不安了
100多期。或許要一直不安下去。
二辦雜誌要依靠作者供稿,而《讀者文摘》的供稿者同讀者是融為一體的。《讀者文摘》創刊後,印數直線上升,來稿也驟增,每日幾百件、上千件,有時用帆布袋往四樓辦公室背。對於辦刊初期來稿支持了刊物的人,我們是很感激的。雖未曾謀面,卻是覺得十分熟悉了。
大約是
1987年底,《現代婦女》雜誌評選優秀稿件,總編輯小韓邀我去當評委。在那裡,偶然遇到了北京《中國婦女報》的一位編輯。我接過他遞給我的名片,發現名字竟是那麼熟悉。
「您叫楊新連?」「是的。」
「您過去給《讀者文摘》投過稿?」「好幾年前的事了。」
我毫不遲疑地追問:「
1982年,您譯寫的《自我放鬆
20法》登在第
8期上,對嗎?」他吃驚得不知說什麼好。
我繼而笑道:「您的家好像住在東四六條,現在還住在那兒嗎?」一陣暢談之後,他又專程訪問了編輯部,回去後,寫成短文《薄霧中的橋》,登在《中國婦女報》上。文中寫道:「我驚訝不已。要知道那時我還是個地地道道的讀者,正是由於那篇文章,我的名字才第一次被排成鉛字。」
那以後,我們再沒見過面,也沒有通過信,就像在這之前一樣。我不知他還有沒有興趣翻翻《讀者文摘》,但我知道,這次相遇,他不會忘記的。我也不會。
辦刊時間長了,作者隊伍不斷更新,他們的情況不會一一記得那麼清楚了。但心懷的敬意卻始終未減。《讀者文摘》
10年,几乎沒有約過一篇稿,採用的全部是自投稿。沒有千百萬讀者的支持,《讀者文摘》的發展及至生存都是很困難的。
三每天都收到大量讀者來信。評刊的、談論生活的、報告喜訊的、訴苦的,什麼內容都有。最大的苦惱是無暇一一答覆他們
又不願找局外人代筆,恐怕已傷了許多顆心。專程拜訪編輯部的讀者也不斷。
真羞於讓他們坐在這簡陋而雜亂的編輯室中。好在人們並不計較,尤其是一些青少年讀者,親眼見到心儀已久的編輯們的「真身」,便心滿意足。雖然發現這幾位編輯個個都很平凡,也並不失望,反倒覺得親切,拉近了距離。
柜子裡有一個小花藍,裡面幾朵紅、白、黃色的絹花,很是生動。那是一位北京讀者到蘭州辦事,親自送到編輯部來的。花籃代表着三個人,小紙條上寫着她們的名字。他們是朋友,不在一個單位工作,都喜愛《讀者文摘》。
來人不善表達自己的感情,又怕打憂我們的工作,坐也沒有坐,拍了張合影便匆匆離去了。去年
9月全國期刊展覽,我赴京時帶著她們的地址和電話號碼,想抽空找找她們。無奈實在太忙,未能如願。展覽期間還有一位中年讀者,聽說在京舉行「《讀者文摘》座談會」,執意要參加,哪怕在會場外邊向裡望一望也行。
我勸說了近半個小時,方纔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