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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慾又使我憶起諸葛武侯訓子篇中的「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這兩句名言。
這些掛在牆上的好對聯,孩子們天天眼裡看著,口裡唸著,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對於他
她們人格的培養,是有很大的好處,其效果決不在「言教」和「身教」之下!
1989年
11月
17日 ·
541· 螢火蟲賈祖璋
賈祖璋
1901~1988,福建漳州人,著名生物科普作家。共出版科普作品集
20余種,代表作有《鳥與科學》等。
滿天的繁星在樹梢頭輝耀着;黑暗中,四周都是黑的樹影;只有東面的一池水,在微風中把天上的星,皺作一縷縷的銀波,反映出一些光輝來。池邊幾叢的蘆葦和一片稻田,也是黑的;但蘆葦在風中搖曳的姿態,卻隱約可以辨認,這蘆葦底下和闐邊的草叢,是螢火蟲的發祥地。它們一個個從草叢中起來,是忽明忽暗的一點點的白光,好似天上的繁星,一個個在那裡移動。最有趣的是這些白光雖然亂竄,但也有一些追逐的形跡:有時一個飛在前面,亮了起來,另一個就會向它一直趕去,但前面一個忽然隱沒了,或者飛到水面上,與水中的星光混雜了;或者飛入蘆葦或稻田裡,給那枝葉遮住,於是追逐者失了目標,就遲疑地轉換方向飛去。
有時反給別個螢火蟲作為追逐的目標了。而且這樣的追逐往往不止一對,所以水面上,稻田上,一明一暗,一上一下的閃閃的白光與天上的星光同樣的繁多;尤其是在水面的,映着皺起的銀波,那情景是很感興趣的。
這是幼年時暑假期中在鄉間納涼時所見的情景。當時與弟妹等一邊聽著在烈日中辛苦了一日才得這片刻安閒休息的鄰舍們的談笑,一邊向螢火蟲唱着質樸的兒歌:
螢火蟲,
夜夜紅;
飛到天上捉蚜蟲,
飛到地上捉綠蔥。
在這樣的歌聲中,偶然有幾個飛到身邊,趕忙用芭蕉扇去拍,有時竟會把它拍在地上,有時它突然一暗,就飛到扇子所能拍到的範圍以外去了,這時就是追了上去,也往往是不能再拍着的。被拍在地上的,它把光隱了,也着實難以尋覓;或又悄悄地飛起,才再現它的光芒,也往往給它逃去。被捉住的最初是用它來賭勝負,就是放在地上,用腳一拖。在地上划起一條發光的綫,比較那個人劃得長,就作為勝利。
不消說,這是一種殘酷的行為,真所謂「以生命為兒戲」的了。後來那些幸運的個體不會這樣被犧牲,它們被閉入日間預備好的鴨蛋殼裡,讓它們一閃一閃,作為小燈籠。就睡時就攜到枕邊,頗有愛玩不忍釋手的樣子。但大人們以為螢火蟲假如有機會鑽入人的耳內,就會進去吃腦子,所以又往往被禁止攜入房間裡的。
螢火蟲是怎樣發生的,鄉間沒有談起;但古書上卻說它是腐草所化成的。去年那號稱中國第一家的老牌雜誌,竟發表過羅廣庭博士的生物化生說,所以腐草化螢,大概是可靠的。但羅博士經廣東方面幾位大學教授要求嚴密實驗以後,一直到現在還未曾有過下文,至少那家老牌雜誌,沒有再把他的實驗發表過,大抵羅博士已被他們戳穿西洋鏡了;那末腐草為螢的傳說也就有重行估定價值的必要。
原來螢有許多種數,全世界所產能夠發光的螢有二千種,形態相像而不能發光的也有二千種。我們這裡最常見的一種是身體黃色,而翅膀的光端有些黑色的。它們也有雌雄,結婚以後,雄的以為責任已盡,隨即死去;雌螢在水邊的雜草根際產生微細的球形黃白色卵三四百粒,也隨即死去。這卵也能發一些微光,經過廿七八天,就孵化為幼蟲,幼蟲的身體有十三個環節,長紡錘形,略扁平;頭和尾是黑色的,體節的兩旁也有黑點。
尾端有一個能夠吸附他物的附屬器,可代足用。尾端稍前方的身體兩側還有一個特殊的發光器官,也能放青色的光。日中隱伏于泥土下,夜間出來覓食。它能吃一種做人類肺蛭中間宿主的螺類,所以有相當的益處。
下一年的春天,長大成熟,在地下掘一個小洞,脫了皮化蛹。蛹淡黃色,夜間也能發光。到夏天就化作能夠飛行的成蟲。看了這一個簡單的生活史,腐草為螢的傳說,可以不攻自破了。
最令人感到興趣的螢火,是從那裡來的呢?在科學上的研究,以前有人以為是某種發光性細菌與螢火蟲共棲的緣故,但近來經過詳細的研究,確定並沒有細菌的形跡可尋,還是說它是一種化學作用來得妥當。這種發光器的構造,隨螢的種類和發育的時代而不同。幼蟲和蛹大抵相似;在成蟲普通位於尾端的腹面,表面是一層淡黃色透明質硬的薄膜,下面排列着多數整齊的細胞,形成扁平的光盤,細胞裡有多數黃色細粒。叫做「螢火體」
Luciferase,遇著氧氣就起化學作用而發光。
這些細胞的周圍又滿佈毛細管,毛細管連接氣管能送入空氣,使螢光體可以接觸氧氣。又分佈着許多神經,能隨意調節空氣的輸送,所以現出忽明忽暗的樣子。與發光細胞相對的還有一層含有多數蟻酸鹽或尿酸鹽的小結晶的細胞,呈乳白色,好似一面鏡子,能夠把光反射到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