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散文(閑情記趣篇) - 14 / 148
白話散文類 / 作者群 / 本書目錄
  

現代散文(閑情記趣篇)

第14頁 / 共148頁。

 大小:

 第14頁

朗讀:

日本的植物學書上便常用這名稱的。它的科學的名字是叫Ginkgobilopa。它是植物界中的老古董。它的系統直從中生代的侏羅紀傳來,到了現在,只剩了它一種了。

中國是它的家鄉。普通只見它種在廟宇寺院裡,有些植物學者疑心現在已沒有自生的白果樹了,米耶爾Meyer雖說浙江山中還有自生的,但是別有些人卻不相信他的話。


  

植物學者雖覺得白果樹已漸將衰亡,但是人工種植的卻還很多。它很容易種,只要把種子種在泥土裡,大約五十天後芽便出來了。它幼時的樹形像座塔,後來枝條散開,成了傘狀的大樹。據說最大的白果樹能高到九丈1丈等於3.3333米,全書同以上,但普通沒有這麼大。

它的葉子有長柄,葉身很像內地扇爐子用的「火扇」。到了秋季,變成黃顏色,是很好看的,它是落葉樹,冬季只剩了枝幹。

白果樹是雌雄異株的,大約四月間開花。花極簡單,沒有花萼、花瓣這些東西。雄花只在一條柄上生着些雄蕊,每個雄蕊只生兩個花粉囊,雌花只在每條長柄上生着兩個裸出的胚珠。因為它的花太不顯明了,一般人從不曾看見過,因此便造下一個靠不住的傳說,說白果樹的花是「大年夜」陰曆除夕後半夜開的,而且開的時間又極短,只閃三閃,就不見了。

這傳說先前曾叫一個長塘鄉人上過一次當。他是一個求知心很切的人,大年夜的半夜裡,跑到近地的一株白果樹下等候它開花,足足等了半夜,不見一點動靜,這才使他對於那傳說發生了疑惑。

但白果樹的確是開花的,不過不在冬末,卻在春末生葉的時候。胚珠長大起來後,變成一個種子,形狀很像杏子,顏色也是黃的,但皮膚很光滑,除去外面的薄皮和肉質,裡麵包着一層白色堅硬的薄殻,這便是普通所賣的白果。長足的白果,連外邊的肉大約只有三釐米大,除去肉質,那核自然更小了。上海擔上的白果,似乎特別小,然而賣白果的人偏說「好像鵝蛋大」,未免太誇張;可是比之於有些廣告,卻要算是老實的了。

我個人呢,雖不愛吃白果,但很愛白果樹。它的木材雖不甚堅硬,然而紋理細密,色白徽黃,略帶絲光,漆上中國的黃漆,顏色極光亮。你只要去問木工,他會告訴你用「銀杏板」做書箱之類是很好的。還有,它的葉子上從不見會生蟲,因此我想到做「馬路樹」一定很適宜的。

北平的路旁常種着槐樹或洋槐,葉上常生一種青色的幼蟲,彷彿名叫槐蠶,它有時候吐出絲來,掛在半空裡,或者腳下踏成蟲醬。上海馬路旁種的多是筱懸木,它的掌狀的大葉還好看,只是會生一種毛刺蟲——雀瓮蛾的幼蟲——身上生着刺,如果刺在赤膊的身子上,是很疼痛的。白果樹上不生這等蟲,葉子又好看。它也是落葉樹,夏季生葉很密,可以遮住太陽,冬季葉子脫落了,不致阻礙陽光,和筱懸木等一樣。

原載《太白》1934920日創刊號。 ·509·   書房的窗子楊振聲

楊振聲18901956字今甫,筆名希聲,山東蓬萊人,教育家、作家。著有《玉君》、《楊振聲選集》等。

說起窗子,那真是人類穴居之後一點靈機的閃耀才發明了它。它給你清風與明月,它給你晴日與碧空,它給你山光與水色,它給你安安靜靜的坐于窗前,欣賞着宇宙的一切,一句話,它打通與你天然的界限。

窗子的功用,雖是到處一樣,而窗子的方向,卻有各人的嗜好不同。陸放翁的「一窗睛日寫黃庭」,大概指的是南窗,我不反對南窗的光明與健康,特別在北方的冬天,南窗放進滿屋的睛日,你隨便拿一本書坐在窗下取暖,書頁上的詩句全浸潤在金色的光浪中,你書桌旁若有一盆臘梅那就更好——臘梅比紅梅色雅而秀清,價錢並不比紅梅貴多少。那麼,就算有一盆臘梅罷。臘梅在陽光的照耀下蕩漾着芬芳,把幾枝疏脫的影子漫畫在新灑掃的藍磚地上,如漆墨畫。

天知道,那是一種清居的享受。


  
東窗的初紅裡迎着朝暾,你起來開了格扇,放進一屋的清新。朝氣洗滌了昨宵一夢的荒唐,使人精神清振,與宇宙萬物一體更新。假使你窗外有一株古梅或是海棠,你可以看「朝日紅妝」;有海,你可以看「海日生殘夜」;一無所有,看朝霞的艷紅,再不然,看想象中的鄴宮,「曉日靚裝千騎女,白櫻桃下紫綸巾」。

「掛起西窗浪按天」,這樣的西窗,不獨坡翁喜歡,我們誰都喜歡。然而西窗的風趣,正不止此,壓山的紅日徘徊於西窗之際,照出書房裡一種透明的寧靜。蒼蠅的搓腳,微塵的輕游,都帶些倦意了。人在一日的勞動後,帶著微疲放下工作,舒適的坐下來吃一杯熱茶,開窗西望,太陽已隱到山後了。

田間小徑上疏落的走着荷鋤歸來的農夫,隱約聽見母牛哞哞的喚着小犢同歸。山色此時已由微紅而深紫,而黝藍。蒼然暮色也漸漸籠上山腳的樹林。西天上獨有一縷鑲着黃邊的白雲冉冉而行。

然而我獨喜歡北窗。那就全是光的問題了。

說到光,我有一個偏向,就是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直接的光而喜歡反射的光。就拿日先來說罷,我不愛中午的驕陽,而愛「晨光之熹微」與落日的古紅。縱使光度一樣,也覺得一片平原的光海,總不及山陰水曲間光線的隱翳,或枝葉扶疏的樹陰下光波的流動。至于反光更比直光來得委婉。

「殘夜水明樓」,是那般的清虛可愛;而「明清照積雪」使你感到滿目清暉。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