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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 173 / 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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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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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頁

朗讀:

[6]審:確實、果真。[7]濟顛:宋末僧人,名道濟,佯狂不拘細節,飲酒吃肉,遊行市進間,人以為顛,故稱濟顛。[8]三車:即三車和尚,育齡代高僧窺基的別號,曾從玄奘譯經。性豪侈,不忌灑肉。

[9]鎖骨:女尼,自謂菩薩化身,供男子淫慾而傳道。圓寂後全身骨節鈎連如鎖。[10]寒山、拾得:唐代二僧,皆喜作詩,又狀類瘋顛,不拘小節。


  

醫戒.李東陽

予年二十九[1],有脾病焉,其症能食而不能化,因節不多食,漸節漸寡,幾至廢食,氣漸苶[2],形日就憊。醫謂:「為瘵也[3]。”以藥補之,病益甚,則補益峻[4]。歲且盡[5],乃相謂曰:“吾計且窮矣,若春水旺[6],則脾土必重傷。

先君子憂之[7]。」

會有老醫孫景祥氏來視,曰:「及春乃解。」予怪問之,孫曰:「病在心火8,故得木而解。彼謂脾病者,不揣其本故也。子無乃有憂鬱之心乎?」予爽然曰[9]:「噫!是也。

」蓋是時予屢有妻及弟之喪[10],悲愴交積,積歲而病,累月而憊,非惟醫不能識,而予亦忘之矣。於是括舊藥盡焚之,悉聽其所為,三日而一藥,藥不過四五劑,及春而果差[11]。

因嘆曰:「醫不能識病,而欲拯人之危,難矣哉!」又嘆曰:「世之徇名遺實[12],以軀命托之庸人之手者,亦豈少哉!嚮不此醫之值[13],而徒託諸所謂名醫,不當補而補,至于憊而莫之悟也!」因錄以自戒。

註釋:[1]予年二十九:時值成化十一年乙未1475。[2]苶nié:衰弱。[3]瘵zhài:《說文》:「瘵,病也。」此處蓋指脾病。

[4]峻:急迫。[5]歲且盡:一年將終。[6]「春水」二句:中醫以五行與五臟相配,脾屬土,故稱「脾土」。脾之功能在於運化水濕,春季水盛,將加重脾臟負擔,故曰:「脾土必重傷」。

[7]先君子:亡父之敬稱。[8]「心火」二句:心屬火。中醫以五行與五時春、長夏、夏、秋、冬相配,春屬木。木能生火,故有心病之人,至春季心火便得以散髮,故曰「得木而解」。

[9]爽然:明白清楚。《說文》:「爽,明也。」[10]「是時」句:成化甲午,作者二十八歲,三弟三川亡。次年,繼室岳夫人岳正之女又卒。

[11]差chài:同「瘥」,病逾。[12]徇名遺實:謂徒慕其名,而不究其實際情形。徇:隨順。遺:拋棄。

[13]嚮:倘或。值:遇。

譯文:

我二十九歲時,脾有毛病。癥狀是能吃而不能消化,因此就節制飲食,後來越節越少,几乎將廢食了。精神日漸衰頽,形狀也日益顯得憔悴。醫生說「這可是癆病呢」,便用補藥來補。

病越發利害,補就越發加重。快到年終,醫生說:「我的辦法也想盡了,如果來年春木旺,那末,脾土必受重傷。」父親為此很耽心。

這時恰有老醫生孫景祥先生來看病,說:「到了春天就沒事。」我感到奇怪便問他,他說:「病在心火,所以得木而消失。那個醫生當作脾病來醫,這就沒有摸到它的根。您莫非有什麼悲傷的心事麼?」我恍然說:「喲!對啦。

」因為我這時連續碰上妻和弟的喪亡,悲愴交集,積年累月,因病而疲。非但那個醫生不理解,連我自己也忽略了。隨即收集所有的舊藥全燒掉,全都聽從孫醫生的診治,三天服一劑藥,不過四五劑,到春天病果然好了。

我因此很有感慨:醫生不識病理,要想解救人的危急,難得很哪!又嘆道:世上那些從名忘實,將性命寄託在庸人手中的人難道還少麼?當初如果不遇到那位老醫生,只托之於所謂名醫,不當補而補,直到精疲力盡還是不明白啊!因此就寫下來警戒自己。


  
李東陽14471516,字賓之,號西涯,茶陵今屬湖南人。天順八年1464進士,授編修。弘治間,進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與首輔劉健等竭心獻納。武宗朝,劉謹用事,東陽委蛇避禍,然于謹所為亂政多所補救,又能保全善類,獎掖後進。

立朝五十年,門生滿天下,為當時文壇領袖。有《懷麓堂全集》。

庸醫害人自不必說,而病者「徇名遺實,以軀命托之庸人之手」,亦是取禍之道。凡事皆然,非獨醫者。

貽華亭諸親友詩序.何良俊

余旅寓留都[1],故鄉諸親友每有來訊,即諷余南歸。嘗聞昔人以軒冕為桎梏[2]。夫軒冕者本榮身之具也,然不免于牽曳[3],由達情任性者視之,其于桎梏等耳。若吳中士[4],競營厚產,多者以萬計,其次不減數千。

故皆受有司縧籠[5],每一接見病若夏畦[6],其為桎梏,孰甚於是?

余覊旅貧困,有時絶糧,豈不知故鄉尚有舊業可賴,或庶幾不至乏絶?然士可殺不可辱,縱令餓死,不猶愈于低頭就之乎?且良俊譬若籠中之鳥,今幸已解決,寧可自求更處籠中哉?脫去一籠,復入一籠,此自貽伊戚[7]。他日誰復憐之?誰復念之?又誰復肯解放之耶?

夫建康舊都[8],其留守大臣暨諸僚,皆與內庭埒[9],但事簡乏權,頗稱閒局[10]。士大夫避炎畏逼者輒來就之,並是一時勝流,亦皆憐才下士。見良俊頗工筆札[11],兼善名理[12],說劍談兵,考文辨制,下至詞曲亦能知其音調[13],故常下榻待之[14]。又以良俊失意無聊,不欲責以苛禮。

良俊性復疏宕,每至,即抵掌談筆于其坐。諸公亦無牾也[15]。假令親友強之南歸,不知教何此着此?其能免窮愁勃窣窘死哉[16]?故聊寄傲以畢餘年[17]。古人常寄傲泉石,余乃今寄傲于公卿間,此亦一大奇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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