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騙人?」
「這麼短的時間,我哪能去偷香竊玉?不信,你在我身上聞聞有沒有什麼怪味。」
「好啦,別感冒了,天還沒亮。」朝倉把京子抱進了臥室。
「再做場好夢行嗎?」朝倉感到筋疲力盡,很快就睡著了。
飯館送飯的夥計來取昨夜的飯卷盒。講話聲把朝倉從夢中驚醒。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錶。已過了十點,只睡了短短幾個小時,渾身的肌肉緊繃繃的。
夥計離開后,京子走進了臥室,她輕描淡抹地化了妝,上身是件毛線衣,腰間圍著圍裙。朝倉聞到一股極濃的咖啡香氣。腦袋頓時清醒了,床邊怎麼不見脫下的衣服?大概是京子收拾進衣櫥了。他一眼瞥到床頭小桌上擺著自己放在西裝口袋裡的子彈盒。心一下子抽緊了。那本記有真實姓名的駕駛執照也讓京子看見了,——不,駕駛執照是放在行李箱內的皮茄克口袋裡的。他記起來了。一塊懸在半空的心落下了,他不由得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早上好,賴床的小家伏。」京子拉開窗簾,陽光照到朝倉身上。
「你總是這麼漂亮。」朝倉抱住京子的脖子。
「喲我的髮型不好。」
京子笑著在朝倉鼻子上飛快地吻了一下,立即從衣櫥中拿出一件長睡袍,搭在床檔上。
「王子殿下,御膳已經準備好了!」她像演滑稽戲似地指了指廚房。
朝倉也笑了。他下了床,披好睡袍,點著一支菸。吸了一口,感到嘴裡苦極了。
歐式房間已經收拾過了,朝倉進屋時塞進沙發下面的那包槍枝和望遠鏡,現在已移了出來。他順順嘴,走進了狹小的浴室,先用刺骨的冷水擦了擦身子,再用粗毛巾使勁將面板擦紅,身子總算熱過來了。
兼作餐廳的小廚房裡。過濾式咖啡壺在冒著熱氣,檯子上還擺著烤麵包和燻肉燕雞蛋。京子正在往電磨機里放新鮮蔬菜和柑桔,京子顯得年輕美麗。身上沒有那種神秘的色彩。
朝倉在臺前坐下,他沒有放奶,端起咖啡就喝,滾燙的咖啡漸漸驅走了肌肉的僵硬感。
「可別生氣啊,您說,夜裡到哪兒去了?」京子關掉電磨機的開關,臉上仍帶著微笑。
「讓你揭穿了。不過,請不要誤會,我是去見一個朋友了。當然。是個男的。」朝倉搔著頭說。
「我沒誤會,大概總不至於有女人持槍夜行的吧。」
「當時我讓門鈴吵醒了,你睡得正香。我出門一看,原來是高中時要好的朋友,叫吉田,這小子的嗜好就是打獵,但他的夫人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死摳,覺得掃獵是項奢侈的娛樂,一定要吉田把用在打獵上的鈔票補貼生活開支。昨天吉田偶然發現了一支很好的槍,買了下來,可拿回家去難免要大吵一場,於是就寄放在我這兒。這是他說的。」
「很難拒絕他,再說,要是和他分辯起來,那小子會擠進屋跟我講下去,你的事就要讓他覺察了,所以我馬上陪他離開這兒並一直送他到經堂。爲了不讓你因為這意外的事操心,我在兩三天內就讓那小子把槍取走。」朝倉回答了京子的提問,京子好像相信了。
他們開始進早餐,京子只吃了兩塊烤麵包和一點果子汁。而朝倉則吃了將近半公斤的奶油麵包和半磅奶酪,還把京于的那份燻肉燕蛋也吃掉了。
「真羨幕您,不過我以前胃口也很好。」京子點著了填人海洛因的香菸。
「我還不知道你的過去。當然,你也不清楚我的過去。我出生在派松市,高中畢業后競選靜岡小姐時第一次栽了個眼鬥,後來被一個自稱是電影導演的騙子拐到東京。他把我賣給了銀座的一家夜總會,拿到酬金后就逃走了。以後的事不說您也知道吧,現在這個老頭是第三個主,怎麼,討厭我了?」
「你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我也是個不成器的人,不過你和我馬上就要開始新的人生啦。」
朝倉用深沉的眼光盯住京子的眸子。
朝倉與京子在下北澤車站分手。這時正是上午十點,所以交通高峰期尚未過去。京子上了小田快車線電氣列車徑直去新宿,朝倉則先去到「 H」大學所在地杉並的井之頭線電車月臺。轉了一會,才離開月臺,走出檢票口。
車站邊上有條狹窄雜亂的商業街,他在一家體育用品商店買了一隻手提包,又買了一隻可以用拉鍊加鎖的箱型高爾夫球棒袋,顏色普通,是人造革製品,把卸開的毛瑟槍放在這種包里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體育用品商店門前有臺公用電話,他往公司打電話,接通了辦公室,是一個同事接的。
「早上好,我是財務處的湯澤。」
「是我啊,聽不出來了。」朝倉用手帕摀住鼻子,裝出得了感冒的聲音。
「怎麼,是你啊?」
「處長大概還沒來,副處長在嗎?對不起,能叫他來接下電話嗎?」
「副處長也不在,好像去參加董事長會議了。有什麼事?」湯澤說。
「嗯,感冒怎麼也好不了,想請個假。」
「知道了,知道了,我給你轉告。這陣子沒什麼重要的工作,我也想請假。」湯澤嘮叨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又說,「啊,祝你早日康復,公司的明星。」
朝倉苦笑著,放下了用手帕擦過的電話簡。
他回到車站。買了份晨報,就乘上了小田快車線的電氣列車。翻了翻報紙。沒有丸進武器店失竊的新聞。這是由於晨報排版時間較早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