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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倉來到盟洗處,摘下頭盔,脫去手套,用冰涼的冷水沖洗臉和雙手。他拚命擦著,幾乎要將面板擦破,總算洗掉污穢,渾身頓感輕鬆了。他又戴起粗布手套,走到廁所的大便單間,關上「嘎嘎」作響的扉門。然後打開了雪子的挎包,裡面除了駕駛執照和朝倉放進去的墨鏡,還有三萬日元左右的現金和化妝品,以及一些小零小碎的東西,他又找到一本小小的記帳本。
朝倉想了想,留下駕駛執照、鈔票和帳本,其餘全扔進了便池。打開帳本一看,上面用稚嫩的筆跡記錄了各種零化錢的明細數目,幾乎全是在情人旅館過夜的住宿費和賭保齡球輸掉的錢,此外就是吃喝用掉的鈔票。
由於把挎包處理了,所以身上就不至於鼓得讓人感到不自然了,手槍是插在皮帶上的。在上衣的遮掩下,不容易被發覺。他拉好工作服的拉鍊,離開了公共廁所。冬季晝短,太陽已落到公園對面那排住宅背後。
朝倉在雜樹林里把安全頭盔扔在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中,肚子餓得難受。不過他想在滿足食慾前,先得把這身臭哄哄的衣服和布鞋換掉。雖然有足夠的錢去買套服裝,而這樣就會讓商店的領班和夥計記住自已的長相,這可是不合算的。他跨出柵欄,來到了住宅街上。
不去商店,也有一些辦法可以弄到衣服。朝倉拐進一條巷子,還沒走出三百米遠,他就發現在一幢住宅前,有一輛洗衣店的摩托車靠在電線柱上,送貨員正抱起洗好的衣服往小衚衕里走去。朝倉加快步伐,走到摩托車邊上,翻了翻摩托車的小行李箱和掛在邊上的網兜,裡面主要是一些襯衣和被單,還有兒套西裝和外褲,朝倉迅速將一件西裝和一條外褲塞進工作服里,快步離開這裡。走出一段路后,他把衣服的包裝紙撕掉。隨手扔進了垃圾箱。下一個目標就是弄雙皮鞋。幹這事進趟公寓就能辦到,尤其是在那些低階公寓。他在商業街和住宅區交界的地方找到了家陳舊不堪的大公寓,正中的大門好像是從未關過。朝倉走了進去。他沒發現有管理員的房間,在墻上貼了張紙,上面寫道:「嚴禁穿鞋入內」。走廊上亂七八槽地放著一些拖鞋。從正門進去靠右邊一點的地方排著八隻鞋箱,還有不少皮鞋放不下,就零亂地放在外面。把二間混凝土地面的屋子擠得滿滿的。
朝倉把布鞋脫在那間屋子裡,然後上樓轉了一圈,心想可以下手了,於是折回正門,在那間屋裡挑了一雙最大的皮鞋。他穿好皮鞋走了出去沒被人發現。
落日很快地隱沒到地平線之下了,夜幕已經降臨。朝倉見到邊上有處寺院的墓地就走了過去。
在林立的墓碑間,他用小刀挑去西裝上繡著的名字標籤,脫下工作服,換上了洗衣店熨燙得筆挺的西裝和外褲。褲子雖然小了點,但還不至於把縫線處給崩破。
掏空袋子里的東西,把手槍放進上衣內袋。就將換下來的衣服和粗布手套一古腦兒塞進基碑下面的用來存放骨灰的洞穴里。
離開了墓地,他乘上一輛出租汽車來到米拱街,走進一家賣素燒雞的店舖,買了點口本米酒和三汾燒雞,吃完后仍未感到滿足,大概還能再吃它兩三份,不過想到吃太飽做起事來不免會變得反應遲鈍,於是就打消這個念頭。出了店舖已經是8點多了。身上沒穿大衣,刺骨的寒風直往領裡面鉆。他邊走邊看,最後選了一家十分擁擠的服裝店。買了件掛在櫃檯上的棉風衣只要3000日元,是件很普通的衣服,不過豎起領子不僅可以阻擋寒風,也可用來遮瞼。他又從另一家店舖買了副專供司機用的皮手套。
朝倉來到了共濟醫院附近的公用電話亭,他截上手套走了進去,撥動了磯川住宅的號碼,聽筒里響起了磯川的秘書植木的聲音:「是哪位?」
「是我,神川。」朝倉報出暗號。他這時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
「現在就給你轉過去,你可得等等。」植木換上了蠻橫的口氣,接著是內線電話轉線的聲音。
警笛聲更近了,朝倉感到渾身肌肉都繃緊了,他朝那邊望去只見一些穿著白衣服的護士和醫生紛紛擁向醫院正門。原來警笛不是警車發出的,而是救護車的警報器,他不由得長長地舒了口氣。
「喂,我是磯川,是老弟嗎?」聽簡里響起了磯川的大嗓門。
「您身體好嗎?大概沒感冒吧。」朝倉恭敬地說道。
「你這個不要瞼的小子,今天晚上想講點什麼?我先講清楚,你可別用那些瑣事來跟我囉嗦。要是你還想拖延交付日期,我就不奉陪了。」磯川說道。
「沒問題,只要不是今天夜裡,隨便哪天都行。」
「為什麼今晚不行?」
「我得把鄙會的弟兄召集起來,雖然買賣由我一人出面,可我不想讓人在背上戳個窟窿。把底牌給亮出來,是有點兒不好,不過,反正先生這邊也會興師動眾的。」朝倉淡淡地說道。
「你是不信任我?要是想幹掉老弟。不必在背後開槍,當面餵你一粒花生米也是完全辦得到的。當然,我不想這麼幹。」磯川暴跳如雷地說。
「我希望能信任你。」
「棍帳……好啦,就這樣吧。明天晚上交貨。」
「很好!」
「夜裡十二點。」
「也行。那麼地點呢?」
「在本市不合適,不管怎麼說,我必竟是這兒的公安委員、市議會議員啊。」磯川閃爍其詞地說著。
「是這樣。還得顧及身份哪。」朝倉冷笑著說。
「地點是橫派,不許再變。」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