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又為停在臨海公園裡的那輛偷來的車子傷腦筋了,雖在『伯爵夫人」上沒有留下任何與他有聯繫的蛛絲馬跡。但到了明天早上,警察就會發現這部掛著東京牌照的車子是輛失竊的汽車,並把它與巷子里發生的槍擊事件聯繫起來。這就可能招來麻煩,要折回臨海公園,無論怎麼也得經過基地區的街道。也就是說,必須從出事地點附近經過。朝倉不想這麼做,他決定拖延一下時間。
中央車站旁邊遍佈旅館、妓院、低階酒吧之類的店家。這裡有許多日本風味的飲食店,如小茶館、烤鳥肉串坊、五香菜串兒小吃鋪、鍋烙店等等。
朝倉走進一家名叫「濱脂」的外表裝飾得極為時髦的壽司飯糰店。一個老闆模樣的男了正在櫃檯桌上打著電話。把桌子擠得滿滿的顧客,饒有興趣地叮著老闆臉上的表情。
「歡迎歡迎,要點什麼?」夥計給在櫃檯桌一頭唯一的空位上坐下的朝倉遞過熱毛巾,心不在焉地問道。
「來杯啤酒。再么,給切塊金槍魚,要最中間的那一段。」朝倉點了兩樣價錢還能對付的東西。
老闆說了句「尚望告知訊息」掛斷了電話,對朝倉陪了個歡迎的笑臉,然後環視著店內的顧客,洋洋得意地轉述起剛才電話的內容。
「現在可還說不上抓住兇手,多半是一部牌照用瓦楞紙蓋著的汽車一直開到弄堂口,打槍的傢伙蒙著臉,從車窗里『砰、砰』地打了一陣機關鎗后,就逃走了,聽舍弟說他認識的刑警講很可能是三浦組乾的。」
「看來他有個兄弟在出事現場附近開店。」
「三浦組?像是他們幹的。」
「原來如此。那一帶可是讓後起的海神組佔盡便宜了。三浦組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勢力範圍就更不用說了。」
「從三浦組中跳槽出來的兄弟都改換門庭,投進了海神組,海神組就指使這幫人去搞垮三浦組。」
「三浦組在資金方面也是捉襟見肘,可能是破罐子破摔拼它一場吧。」顧客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朝倉闖進這家壽司店實在是運氣,他想真該感謝神靈。
看來海神組,還有個三浦組這樣的對頭。
當然,朝倉憑直覺認定開槍打死今野的刺客,是海神組的上層人物指派的。但是如果能由此迷惑住警察的目光,把主要方向集中在三浦組身上,而忽視當時在場的朝倉,倒是值得慶幸的。朝倉在心裡還盤算起如何利用三浦組來促成自已買賣的主意來了。
為消磨時光,朝倉在橫須賀中央車站附近的廉價酒館裡呆了三個多小時,他顯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向顧客們打聽有關三浦組的事。
將近午夜零點,他搭上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去國鐵橫須賀車站。由於沒戴手套,他留心不用手接觸出租車的車門和座席。要到國鐵橫須賀車站。必須從美國海軍基地的正門前經過。所以可在左側隔著寬寬的十六號中央公路看到與基地正門相對的「百老匯·阿培紐」、朝倉坐的是輛月柯勞那,司機粗暴地發動了引攀,車子發出豐田型汽車所特有的轟鳴聲。他掛上效能良好的排擋,拚命轉動著十分輕巧而靈敏度不夠的方向盤,一會兒,就超過了一輛掛著白色牌照的自用汽車。
汽車從「百老匯·阿培紐」入口處旁邊經過時,朝倉透過車窗窺視了一眼,現場附近已恢復了常態,美國水兵仍在大搖大擺地遊逛,霓虹燈似乎更多、更亮了。
不過。在槍擊發生地的現場已圍起了繩子,還站立著近十名穿著制服的武裝警察,沒有發現警車或技術鑑定車。
「剛才這裡發生了一起槍殺案。呵,好像是流氓爭奪地盤。聽說隧道那裡已實行交通檢查了。」
「我也聽說槍殺案的事了,真是不安寧啊!」朝倉順著司機的口氣答了一句。他把交通檢查的一事默默記在心裡。
不大一會,出租汽車來到公路立交橋下,右邊就是停放朝倉偷來的「伯爵夫人」汽車的臨海公園。朝倉從奔馳著的出租車里向外匆匆一瞥無法看清公園中是否埋伏著刑警。
出租車在站前廣場上停下,付了車錢后,朝倉口袋裡只剩下能買一張到東京的電車票的錢了。
閃爍著白熾燈的寒光的車站候車室裡空空蕩蕩,朝倉目送著那輛出租車搭載了出站的旅客漸漸遠去,迷惘地走進候車室,在長凳上坐下。無論如何得把停在公園裡的汽車弄出來。爲了慎重起見,他特地去買了車票。然後離開車站。他也考慮到站內會有埋伏著的刑警。不過沒人盯他的梢。
公園前面的s· P值勤辦公室門口哨兵正在打著呵久。朝倉點了支菸,叼在嘴上朝前走去。
他在公園的入口處吐掉香菸,用腳使勁兒把菸蒂踩滅他下了最後決心,一旦發生最壞的情況。就只有動用那支藏在風衣和西裝下面、插在褲帶上的手槍了。
全身漆黑烏亮的「伯爵夫人」靜靜地呆在原來停放的地方。朝倉解開風衣和西裝的鈕釦,做好能夠迅速拔出手槍的準備,邁步跨進了公園。
他起先有意不接近汽車而徑直來到海堤陡岸邊,然後再轉回面積狹小的公園,向車子靠過去。
公園裡空無一人,朝倉右手戴上手套。左手那隻已沾了血跡,無法再戴了,只得在左手上纏了一塊手帕。
朝倉鉆進汽車駕駛座。車裡很冷。也沒有發現裡邊有人埋伏的跡象。
他發動了引擎,也不見有人衝過來。
在汽車引擎充分預熱之後,他開車上路了。從燃料表上可知還有二十公升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