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槍聲。」松本頹然地跌坐到椅子上。風聲颳得很緊,在疾風中那「噹」地一聲無疑是槍響。他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就在剛才,還在一心企盼著槍響,企盼著七個人都被狼吃掉,可是從黑暗中傳來的這一聲槍響頓時擊碎了他的這一願望。
他似乎看到了七個男女正舉著火把與狼群對峙,火光赫然映著七張恐怖得僵硬的面孔,狼群圍住七個人奔跑,正一步步縮小著包圍圈,火把在黑暗中分散開來,一個人,又一個人被狼撲倒在地上撕咬……
這是何等悲慘的情景,這情景不久又將在我們身上重演。
去失同伴的悲哀感使松本癱軟下來,他的感覺也凝固了。
「那些傢伙都被吃了……」阿鐵笑了,只是聲音在笑,臉色比哭還難看。
突然波蒂叫了起來,那是非常凄哀的叫聲。它的鼻子仰向空間,發出從喉管擠出來的、細細的近似哀訴的叫聲。波蒂聽到槍響,也許在召喚著再也不會回來的武田老人,或者是以動物特有的敏銳覺察出主人死了吧。
鹿澤莊劇烈地搖晃起來。阿鐵放在桌子上的熱水瓶,「砰」地一聲摔碎在地上。四個女人嚇得尖叫起來。
「火把!火把!」阿鐵爬到了地上,一邊向房間爬去,一邊叫著……
3
狼群從遠處圍了上來。
道路的前後都有,開始還有一定的距離,不一會功夫竟越來越近了。
火把燃得很旺。
涸沼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阿平殿後,那傢伙的肩上還扛著齋藤的屍體。
涸沼帶著隊伍慢慢接近狼群。狼群隨著人們的前進後退下去了。十二支火把在離地面一米高處熊熊燃燒著,好像瘋狂已極的狼群也被這陣勢嚇住了。
「這麼看也許真能衝下山去呢。」涸沼開始產生了這種想法。每個人都找東西裝好了備用的燈油,用兩個小時左右不成問題。在這期間,也許能找到一處避難地,狼群眼看不能得手而退回去呢。
前面的狼還在退著。道路的右邊是一個較高的巖壁,左邊緊挨著路就是原始森林。在原始森林中隱藏著大量的狼群。它們的眼睛象螢火蟲似地一明一暗。由於火把的光照不遠,所以還看不清狼的身子。狼群就在四周巧妙地隱藏著。
「嗬,他媽的,真來了!」阿平的這聲喊叫是在離開鹿澤莊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阿平背過身子走著,肩上的屍體越來越重,十分難走,但他並不打算扔掉;他要一直背到狼群衝上來時再撒手。
剛才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蠕動的狼群突然活躍起來,有好幾頭竟竄到火把光里,能清楚地看到它們低著的腦袋幾乎擦到地面,張著嘴露出鋒利的牙齒。
「來呀!過來,這些畜牲!」阿平惡狠狠地罵著,用火把朝兩米遠處的一條狼橫掃過去。那條狼馬上跳開了。緊接著又一頭衝過來。阿平不叫了,他沒那個功夫。火光中的狼個個面目猙獰、眥牙裂嘴,看了叫人噁心。
阿平覺得身體里的血都涼了,可是涼的感覺又被突然涌上來的火氣融化了。
在佇列的前面也出現了衝擊的氣氛。狼群朝著涸沼不時衝上來,每次涸沼都用火把把它們打開。這條狼跳進原始森林,另一條又替換上來,低聲怒嚎著衝了過來。
從狼的衝擊和怒嚎中,就能知道它們已經完全瘋狂了。
涸沼沒有減低行走的速度,就這麼邊打邊走。
在走到離鹿澤莊大約五百米遠的地方,涸沼停下了腳步;前面的路斷了。本來是沿著小川支流的小道上下的,但由於大塊的水土流失,山上的地皮就像是剜下來一樣崩落到路上,將道路遮斷了。
這裡兩邊都是原始森林,要是鉆進去,七個人就很難保持隊形,那時就會分別被狼群撕成碎片。
看來只好通過泥土滑落下來的邊緣,下到低處,再從那裡重新找路。涸沼率先走向低地。狼群非常執拗,他們周圍充滿了怒嚎。
七個人下到了低地,沒想到悲慘的場地在這裡等著他們。
這是一個並不寬敞的巖場,就是露出了寬七八米、長三米左右的細長巖盤的平地。當七個人走進這塊低地時,已完全被狼群包圍得結結實實。
「不要離開!」涸沼大聲招呼著。他已經明白走進了死衚衕,於是趕緊察看了一下地形。巖盤的邊緣是絕壁,小川的支流在下邊很遠的地方象條黑帶子逶迤流去;逃出去的路只有剛才下來時的那條斜坡。
「好了,把這讓你們吃去吧!」阿平把齋藤的屍體扔到了前邊。
可是狼群根本不打算啃吃死屍,它們怒嚎著涌了上來。
涸沼操起了手槍。
「好吧,我在前面打開一條血路。我們要登上前面的斜坡,記住,決不能掉隊!」
二十多頭狼背對著斜坡逼了上來。涸沼瞄準了最前面那一頭。當扣動扳機的瞬間,那隻狼跳了一下就趴在地上不動了;子彈剛好打中了它的腦門。接著,涸沼又連開了三槍。當打死第四頭的時候,涸沼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異樣的恐怖。
他以為打死幾頭后,其餘的狼會產生暫時的動搖,然後再瞅個空隙衝破包圍圈。然而,狼群對同夥的死毫不介意,對槍聲也沒有任何退縮,只有幾頭狼左右交叉地換了下位置。
映照在火光中的狼眼充滿殺機,凝聚著鮮紅的血色。
格外刺耳的狼嚎聲不絕於耳,那是旁邊的一頭發出的。
這傢伙採取了不顧後果的攻擊方式,一邊嚎著一邊筆直對涸沼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