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不過,我們應該作出正確的判斷。就算是野狗吧,它們也有幾十頭,而且是要殘害我們;如果真是狼的話,那不是比野狗更厲害了嗎?」松本看著走廊盡頭。盡頭那間房屋暫且用木頭支住了,可猛烈的風雨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塌下來。松奪擔心,房屋一旦倒塌,所有人暴露在風雨中,將必然與那幾十頭兇殘的野狼搏鬥,他既擔心又害怕。不只是松本,所有人的臉上不都滲著恐懼的神情嗎?
「從動物學的角度我不敢相信,假若真的是狼,那的確不堪設想……野生的狼,牙齒比狗銳利而且很長。可是……」島崎沒能說完他想說的話。
從學科的角度,犬科類的動物是不傷害人的,不知是什麼理由,據說是犬科類動物與人之間有奇妙的親近感。狼是咬人的。一般情況下也是患有狂犬病的狼才瘋狂地咬人,至今還沒有記載普通的狼襲擊過人的前例,而日本狼根本就不在人前露面。俗話有「送狼」一說:狼在山路上小步跟著人後,只要人摔倒后馬上竄上去把人咬死。這也僅是傳說,沒有實際記載。
在歐洲,曾有過狼群襲擊列車的記載,還有過襲擊村莊與村民間進行整整三日三夜的死鬥的記載,但經調查這些也是患有狂犬病的狼所為。
於是在學術界里的一部分人認為,犬科動物與人有種說不清楚的親近感,因此,它們有跟在人的後面的行為。
現在,島崎理屈詞窮了,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是那麼意外,也是那麼真切,不容你有過多的時間考慮。況且,像島崎這樣有身份的學者,要他在短時間內拿出一個結論,而且要明確推翻科學界早已認定的事實的結論,他感到很為難。難道阿爾卑斯群山中八十年前就應該是滅絕了的日本狼,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又生長起來了嗎?而且是在患了狂犬病之後,在這風雨交加的惡劣氣候中要傷害我們這些困居山裡的人嗎?
——太可怕了,島崎不能肯定。
松本又站來說:「我認為一定要有個準確的結論。你是動物學者,剛才這人說他刺傷了狼的腹部。這樣,狼一定會死掉,我看應該去檢視清楚。如果對手真是狼群,我們不得不承認陷入嚴重的境地。這裡尋求救援的通訊手段沒有,道路也全部毀壞了……」
「……」
「是狼,一定是狼!我記得曾讀過的書上說,日本狼是連學者都搞不清全貌的虛幻動物,據說只發現過幾塊頭骨,其它的完全搞不清。有說還生存的,也有說全部滅絕的。要真是狼,那不是太好了嗎?」乾博子眼裡閃著光,說完了她的意見。
「什麼太好了?嗯?小姑娘說話也不謹慎!」松本對她大聲喝問,嚇得她趕忙低下頭來。
「你呢?」松本用手指著武田安造。「你說是狼嗎?」
「反正不是野狗。」武田安造不太願意回答他,這人太傲氣了。
「這有必要確認清楚!」
「誰去確認呢?」齋藤問他了。
「我對動物一無所知。」
「無知也沒關係呀,拉條屍體回來總會吧!」
「這事你也能做。」
「那好,兩個人一起去吧,就我和你了。」
「……」松本愣了,不敢吱一聲。
涸沼涼介看著窗外。狼也好,野狗也好,涸沼現在沒去多想,甚至可以說根本沒引起他的注意。這時他發現松本又把目光轉向了自已,但是松本沒能說出什麼。涸沼很討厭松本這樣的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偏要去理論,實在是不明智,語言是和行動聯結在一起的。松本根本不懂這個常識,是靠嘴皮子生存的。可如今他在玩弄詞藻的過程中卻弄巧成拙,使人瞧不起他。
這裡不是檢察院,在這特殊的環境中,你自己說的話將由自己承擔責任,要想譁眾取寵只能是自己落個沒趣,想掌握住主動權,就應該自己去拉回死狼的屍體,只有通過行動才能取得信賴。
涸沼對可能包圍了鹿澤莊的野狗或是狼群從不感到恐怖。那個時刻真到來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帶著中原順下山;獸群要是衝上來就和它們搏鬥,沒什麼了不起。
涸沼擔心的是另外的問題,那就是四個暴力團員。他知道他們決不會放棄一億八千萬元,與他們之間必有一場死鬥,其中最具危險性的阿鐵眼下受了重傷,暫時失去了戰鬥力,但對剩下的三個人也是不敢有片刻的大意。
還有大伴毅,至今還估摸不透他究竟是什麼人。他不輕易開口,顯得格外穩重。涸沼猜不出他和中原之間有沒有什麼糾葛。
「還是我去吧!」島崎站起身來。誰都沒有表示出去的意思。島崎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假如狼群撲過來,他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只會是白白喪失生命,可是動物學者的身份便他不能把自己縛在椅子上。
「您……」老伴驚呆了。
「別擔心,很快就回來。」島崎準備出門。
武田安造站起來了,「讓我和你一道去吧。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呢!」他操起獵槍。島崎看了看他,心裡鬆了一口氣。
4
島崎安雄和武田安造出了門。
風雨怒吼著要把原始森林夷為平地。他們一出門就險些被狂風颳倒,沒邁幾步衣服就濕透了。
武田安造搶先到了頭裡。在他看來,島崎不過是位孱弱的學者,身材矮小,滿頭白髮。安造長年生活在山林,身體自然受到鍛鍊,腰腿現在依然能與年輕人比試。他護著島崎奮力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