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科隔着一定距离尾随他,因为这是个比野兽还敏感的人,决不可粗心大意。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老人离开河流,进入白桦林的疏林带。不一会儿,来到白桦林的边缘区,前面是陡坡、倾斜的小岩石相互连接,一登上陡坡,就有针叶树林。
老人的身影消失了!好象上了斜坡,仁科小心翼翼地靠近。
哪儿也看不到老人的身影,仁科慌忙环视了一下周围,难道藏起来了吗?可在这一带并无藏身之处啊!追踪是不可能的了,对方并非常人,肯定知道了自己被跟踪。
仁科一边往回走,一边感到迷惑。他停下脚步,脑海里迅速闪过一种念头:难道老人是深山号机组人员之一?机组人员是五人,熟练的飞行员吉宗中佐是飞行队长,金块护送人员是与中臣晴义同一情报部的赤泽中佐负责指挥,吉宗中佐全体人员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地道军人。至今为止,已过了三十年的月了,如若其中一人是这个老人的话,那年龄恰好合适。
仁科深深地吐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假如老人是五人之一,那谜就消失了。老人轮廓鲜明的脸,阴森的目光,猴子一般敏捷的动作,沉默寡言……
老人是三十年前离开伊都家,与其他机组人员一起来到这儿的,埋藏了金块后,五个人心中疑神疑鬼,互相残杀——正如所推测的一样,不过,并非全体人员都死了,而其中一人生存了下来,生存下来的这个人掌握着这五千公斤金块的秘密。不久,他投入了淘砂金的人流中,对连同伴也杀死了的人,只有这条路可行。他在这里过了三十年,担任金块守护神的使命。
老人究竟是五人中的谁呢?
3
一连两天,仁科跟踪老人都失败了。
老人明显地知道仁科在跟踪,而却让他跟踪到途中,就利用地形忽然消失了。
中臣克明的行动加速了,跟踪中臣克明的特殊部队的行动肯定也会更活跃,老人已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老人的焦躁不安标志着搜索圈正在伸向老人的秘密场所。
第四天午后,仁科朝老人的茅屋走去。仁科打算搜查茅屋,找出老人是深山号机组人员的证据,然后对老人采取某种行动。
这是间小茅屋,闪着黑光的炊具挂在墙上,还有一套工具,如斧、锯、鹤嘴锄、铁锹等东西。仁科逐个检查了这些物品,都不是三十年前军队的用品,作为主要检查目标的手枪、子弹也没有。仁科检查了房间地面,有个盖子,打开一看,在人只能勾着腰进去的洞里。收藏着米和豆瓣酱等食物,盖子和洞口周围都包着马口铁皮,看来是为了防止老鼠和小动物咬坏粮窖。这些也都检查了,但什么证据也没有。
仁科停下来,他感到背后有什么动静,心中吃了一惊。回头一看,老人站在后面。老人默默地直立着,目光阴沉地盯着他,没有丝毫表情。
「这……,对不起!」
仁科挤过老人身边,来到外面。
「你想干什么?」老人声音沙哑地问。
「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有件事想问你。」
仁科在茅屋外坐下,心跳得很厉害。
「知道这几天我在跟踪你吗?」
「知道。」老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若无其事地答道。
「为什么要从我眼前逃走呢?」
「逃走?我可没逃走,我是在寻找砂金,不能带人去……」
「算了吧!」仁科焦急地打断话头,「你的来历我很清楚,不要再隐瞒了。」
「什么事啊?」老人声音很低沉,表情也很阴沉。
「战败的第二天,一架轰炸机迫降在涌别的鄂霍茨克海上一事,你知道吧?那架飞机是从鹿屋基地起飞的深山号。」
仁科看着老人,老人盘腿坐在砂滩上,布满褐色皱纹的脸,朝着天空,丝毫不动。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人喃喃自语。
「那架深山号载着五个人,是奉命运送贵重物资的,但是,物资并不在迫降的深山号上,美军已证明了。五个机组人员也去向不明。」
「这是什么事啊?……」老人毫无兴趣地摇着头。
「这几天你没有寻找砂金,你的行动中露出了焦急。这是因为你对森林管理署小屋里的人们的行动,感到不安。那些人带着精密的金属探测器,正在寻找着什么。还有别的人也在活动,你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告诉你吧,是与深山号运送物资一事有关的情报部中佐——中臣睛义所组织的人。另一组是自卫队第一空挺团所属的特殊部队,团长是当时原木基地作战部的坂本少佐,现在的陆军大臣。按理说,这两个人你都认识。」
「……」老人没有回答。
「我忠告你,他们还未发现你的存在,如果发觉了你是深山号的幸存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人保持着沉默。
「你们深山号五个机组人员,从鄂霍茨克海上岸后,来到一所民家,那是一个寡妇的家。第二天早上,你们就走了。可是三天后,追踪者也很快赶到了那个家。与你们相反,追踪者对寡妇采取了蛮横粗暴的举动,随后寡妇又被美军逮捕,追问你们的去向,寡妇就死于这件事,只要你们没去那个寡妇家,就不会发生此事。」
仁科开始愤怒了:「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寡妇的儿子!」
老人仍然未回答。但是,却慢慢转过头来看了仁科一眼,表情不可理解。
「你自己是谁?不想说吗?」仁科盯着老人,厉声问。
「我只是个普通的淘金人。」声音好似自言自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