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岡的屁股猶如坐在針氈上,始終不得安寧。今天雖然還活著,但是明天會怎麼樣,他不知道,後天也是如此,警察的搜索將進行到何時,他無法估計。
以前,在大菩薩嶺附近有一輛汽車失蹤,車上載著母親和孩子。山梨縣警察雖然進行了大規模的搜索,但卻沒有找到。警視廳要求繼續搜索,結果,一個多月后,在奧多摩湖底發現了這輛車。
現在警察要是堅持搜查下去,情況不知道會怎麼樣。
要他主動說出心裡話,那就如同讓他吞下一顆即將爆炸的炸彈一樣不可能。
他不想活了。
石阪在山岡的身邊坐了下來。
「怎麼搞的,你的臉色不對啊。」石阪對山岡叫道。
「沒有的事。」山岡故作鎮定。
要赤提燈酒店,遇見了這位好久不見的朋友,不但沒有使他心情放鬆,反而使他更加不暢快。他彷彿感覺自己沒救了似的,猛地站起來。
別人說他臉色不好,這使狼狽。他努力使自己安定,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提出反駁。
「聽說你和你妻子分別啦,是嗎?」
「嗯。」山岡突然戰慄起來。
在這裡,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石阪了,石阪現在已經知道他和妻子分別的事情。
他想起了,去吉良的公寓,跪在吉良和他妻子的面前要六十萬元的情景,這事難道石阪也知道嗎?
「今天中午,偶然在新宿遇見你的妻子,我打聽你的訊息,說是已和你分手了,不知道你的事情。」
「是嗎……」山岡用酒店裡的熱毛巾,擦了擦額頭。
「可是,你臉色不好呀,生病了么?」
「身體有點不舒服。」
「要檢查一下嗎?」
「噢,我的行醫執照雖然被吊銷了,但我畢竟還是個醫生。」
「不,謝謝你啦。」
「你辭掉了公司的工作。今後,打算幹什麼呢?
「在公司這種地方工作,感到不滿意吧。在這個世上,不要特別相信誰,你像牛馬一樣地工作,結果怎樣呢?你只是想吃點什麼,還不好意思說呢。」
「我有些不舒服,實在抱歉我先走一步啦,稍微多喝了一點,有些頭暈。」
石阪想提矢澤夫婦失蹤事件,山岡完全不想聽這事。也許明天警察就會為這事闖到他家來,那時,山岡就會用槍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喂,注意點啊!」石阪大聲叫道。
山岡頭也沒回,走出了赤提燈酒店。
石阪一直盯著山岡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把視線移到了桌子上。
——一定有什麼事情。
石阪看到山岡額頭上直冒冷汗,手也在打哆嗦。
白天,石阪在新宿遇見山岡的妻子則子,上前招呼她。邀請她喝茶,她告訴石阪,她已經和山岡分別了。有一次,受山岡的請求,石阪來到了山岡的公寓,他給則子看了病。
要茶館裡,他們兩人閑談了一會就分手了,談話的內容主要是善於山岡的。則子非常直率地批評了已和她分手的山岡,有時近乎謾罵,說山岡毫無計劃性,也沒有一點要在社會上競爭的慾望,是個任社會和他人擺佈的,毫無遠大理想的懦夫。
辭掉公司的工作以後,就再也不想去找工作,每天,外出打獵,雖然從來沒有打到過任何的獵物回來,但對於打獵卻始終有一種異樣的感情,似乎離開打獵他就無法生活。
他變成了不說話的男人,變成了癡呆的男人。
則子一邊這樣說,一邊大口大口的喝著茶。
石阪與則子告了別,出了茶館。
石阪一邊走,一邊想著山岡肩上扛著槍一步一步地走向山上爬的樣子,這樣子有什麼異樣呢?難道是毫無目的嗎?難道他的神經真的出了問題嗎?
他想山岡究竟在幹什麼呢?石阪知道山岡的性格,他有什麼話總是悶在心裡,不肯對外人講,石阪早聽說了他辭去公司工作的事。他辭職后,好一段時間沒有來赤提燈酒館,石阪想,他現在一定是到處尋找工作。
所說,山岡每天自己做盒飯,早上很早主離開家出去打獵,晚上很晚才返回。情緒時好時壞,變幻莫測,不過,正是這樣的人才給人一種異常的感覺。
一個剛剛滿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就完全放棄了自己的未來。
不過,不管你怎麼去想,也是無法弄清楚的。而且,這畢竟是別人的事情。
石阪走了一會兒,就忘掉了山岡的事情。這時,石阪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想起了今天早晨的新聞報道,報紙上那醒目的標題是:
一對年輕夫婦失蹤之迷。所說,這對外出打獵的年輕夫婦的車,停放在鹽山區。警察認為他們可能已被殺害,所以派了大規模的搜索隊。
這對年輕夫婦打獵的地點是琴川河上游一帶。
訊息說,山岡曾在這一帶打獵。
是什麼時候,在赤提燈酒館曾提到有關打獵的事情,當時汽車修理工中田憲三也在場,山岡誇口說,最近他一定會打到一隻鹿,讓大家一起吃。
既不帶獵犬,也不大懂打獵行道的山岡是不可能打到鹿的,所以石阪只把這事當作玩笑罷了。不過,當時山岡說出了他經常打獵的地方。
石阪自言自語地說。他還記得,當時他問了琴川河在哪裡。這琴川河正是這年輕夫婦失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