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論也只有一個,這頭鹿總會是有什麼理由,才跑進這個洞窟中來的,所以,它才能忽然之間出現在山岡的眼皮底下,而不會是從很遠的地方跑來的。如果是后一種情況,坐在高高的山崖上面的山岡,是能夠看得見它的,它也不會跑到離山岡這麼近的地方才停步。
這頭鹿從洞窟里跑出來,忽然看見了一個坐在巖石上,離它那麼近的人,肯定大吃一驚,在一瞬間不知所措,才站在那兒與山岡對視了片刻。
——但是,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它這什麼會跑到這個荒僻的洞窟中來呢?
山岡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這個神秘的洞口上。
這是痕口?可真是奇怪呀!
山岡圭介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這個洞窟的入口上。
洞穴的入口,斜開在一片傾斜著的崖檐下面,山岡凝視著這片崖檐,這是一塊堅硬的花崗石,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開著洞口的那個部分,給山岡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整塊花崗石都略顯凸凹,不那麼光滑,在洞口附近的石頭表面,卻顯得光滑平整得多。
這部分石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勢利摩擦過一樣閃閃發亮。
「難道……難道這是鹿的通道?!」山岡圭介不由自言自語地思忖道。
一陣顫慄從他背上掠過。這個設想,雖然還不敢肯定,但入口附近的這片異常的痕跡,除了解釋為鹿的通道,很難作出其它的說明。
山岡凝視著這片巖石,臉色興奮得發紅。
如果果真是如他所推測的這樣,這是鹿的通道,那麼,要把堅硬的花崗石磨成如此光滑的表面,不知打這兒曾經通過了幾千頭鹿。
山岡伸出手去觸控了一下這片巖石,堅硬的花崗巖象鐵塊一樣冰冷浸手。
也許,幾千頭都難以把它磨得這樣光滑。
——那會,會是上萬頭?
山岡點燃了一枝香菸。他的手指,發出了一陣身軀的顫抖。秋風刮過,把香菸的霧團帶到很遠很遠。
山岡把他的視線投向了遠方。剛才那頭鹿,就是從這逃遠了的,就像被這洞窟給吸進去了似的。他的眼前,還出現了其它一些鹿的形象,他好像看見它們成群結隊,一頭接著一頭地朝他奔來,山岡的視線開始有些感到模糊了。
接著,這群鹿都被吸進了這座洞窟當中。
或許,這是從遠古時代就存在著的一個洞窟。山岡暗暗想。這個洞窟很早以前就是鹿的通道,曾經有過成千上萬頭的鹿,進出于這個洞窟之中。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可這是什麼原因呢?
山岡不禁再次自己問道,這是一個多麼費解的謎。
這個謎沒有解開,也無法解開。因為,迄今為止只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這座洞窟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如果洞里什麼也沒有,那群鹿是不會跑進去的。鹿的生活習性,決定了它們一可能選擇這樣的洞窟作為其棲息的場所。
他把抽了半截的香菸扔在地上,踩滅了菸頭,但又很快俯下身去撿起那菸頭來。山岡猛然意識到,不能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跡,一旦鹿群發現洞口附近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它們也許便從此不會再回到這裡來了,他悄悄離開了洞口。
這座洞窟從遠古時代開始,便是鹿群的通道,一直到如今,那隻需要在洞窟中的什麼地方設下陷阱,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逮住鹿了。
一頭鹿在市面上值多少錢,具體的數目山岡還不知道,他估計,僅僅鹿皮和鹿角而言,賣上二三十萬日元是不存在問題的。
這樣算起來,他便能過上舒適的生活了,只要每月能逮到兩頭鹿,就綽綽有餘。他從此便成為一名專門捕鹿的獵師,能夠身懷絕技,隨心所欲地捕到鹿子。
從此,也就沒有必要回到公司上班了。
說不定,自己還能開一家專門烹調鹿肉的小菜館呢!只要有了原材料,那鈔票將源源不斷地流進他的口袋裡。
越是胡思亂想,山岡越是感覺他跟別人不一樣,覺得自己是一個富有羅曼諦克色彩的幸運兒,如果是個一般的人,假若他同樣被髮配到那倒霉的社史編纂室之類的位子上,那他這輩子就算是掉進了苦海,永無出頭之日,說不定還會最後變成個瘋子。
然而,山岡則大不一樣。
能安於這份閑職,善於苦中求樂,星期天扛上獵槍,可以悠閒自在地上山打獵,而不願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樣,覓死覓活地去開展什麼「求職運動」。山岡生性就沒有那種興趣,他從不願意被人們的意志所左右,去拚命追求仕途前程,對於這種小職員的平淡生活,也並不十分留戀。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性情淡泊的男人,也正因為他自己意識到這一點,即便妻子跟人家有了私情,他也並不急於跟她離婚,僅僅感到內心十分茫然。
但是,直到今天,他才開始醒悟到,他並不是一個真正生性安於淡泊生活的男人。
固然,他是富有浪漫色彩的,每到星期日,雖然從來收穫甚微,但他還是要上山打獵,因為他的本心,是要追求遠離凡塵,與大自然融為一體之後那悠然神怡的意趣。但並非僅此而已,除了渴求從大自然的懷抱里得到恬靜與安寧之外,在內心的深處,他才發現自己還隱藏著一種想要尋求為大自然所包藏,至今無從知曉的寶藏的強烈意願。
這猶如在山間發現一個地下礦床。
他為自己的不懈追求終於有了結果而興奮不已。
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