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就是這樣想的。如果對方逼得自己走投無路,那麼恐懼便會變為憤怒。
飛機在傍晚時分到達大阪伊丹機場。原田在候機室裡找不到關根。他以前沒有來過伊丹機場,這是關根約定見面的地方。關根說在侯機室的咖啡店裡見面。如果咖啡店客滿,就在大廳里等候。
可是,兩處都沒見到關根的蹤影。原田只好在大廳里耐心等待。
他不瞭解大阪的交通情況,但可以想像其擁擠肯定不亞於東京。關根是開汽車來的,如果路上車輛堵塞,遲到半個來鐘頭也不足奇怪。
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神過去了。
原田開始感到不安。關根大概不會來了,在他們兩個朋友當中,只有關根是做生意的,武川是個公司的中等經理,北條是個漁民,原田自已是個出租汽車司機。只有關根和他們不一樣,是大阪的商人。也許關根當初就不想和原田往來,因為原田是個窮人;也許關根覺得,過去的幽靈之類話,只不過是原田找他打秋風的借口。關根是個頭腦冷靜而精明的人,他不會相信什麼過去的幽炅復活的神話。即使有什麼不測,他和束手無策的原田聯合起來也只有倒霉的份。那他是不幹的。
原田失望了,他認為自己的估計十有八九是對的。如果現在打電話去責備關根,他多半會裝出爽朗的笑聲,說什麼有重要的買賣要處理而無法脫身等等。這是顯而易見的。原田覺得自己被關根甩掉了。
但他還是等待下去,三十分鐘過去了。五十分鐘又過去了。
原田絕望了。他走到航空公司的售票處,詢問有沒有飛機回東京的機票,但是所有航班都已客滿。他走出機場。現在只有坐出租汽車到大販市去,然後坐新幹線火車返回東京。
他覺得自已變的孤立無援。在飛來大阪的途中,他曾經出於對關根的信任,甚至考慮要對付敵人進行反擊。現在他受到關根的冷遇,手足無措,反擊的念頭也就消失了。
他走到出租汽車的停車場,卻又猶豫地地走回候機大樓。他提醒自己,不論怎樣也應打個電話給關根詢問一下情況,也許關根無法抽身來接他,正在望眼欲穿地等待著他的電話哩。如果關根取笑自己,那就馬上把電話掛斷。
接電話的是一位年輕的男人。
「噢,您問關根先生嗎?他……」
對方的話音含糊不清。話筒里傳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問話:
「是誰打來的電話呀?」
「啊,我是這裡的拿柜。您是賽一位?」
「我是東京的原田。關根約我在伊丹機場見面,我一直在等著他。」
「是這樣嗎?給您添了很大的麻煩,實在對不起。實際上,關根已經在昨天深夜去世了。」
「什,什,什麼……」
原田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他臉無血色,頭昏眼花,死死抓住電話亭的板壁才沒有倒下。
「您這樣吃驚是可以理解的。實際上,昨天晚上9時左右,關根到附近的小餐館去暍酒,以後就一直不見回來,今天淸早,我們派一批年輕人去尋找,才發現他掉在他家附近的河裡。」
「警、警察怎麼說……」
「嗯,關根的後腦有打擊傷。究競是喝酒摔下去的,還是被人打倒后掉下去的,現在正進行調査。」
「謝,謝謝……」
原田語無倫次地說完便掛了電話。他拿著準備送給關根的北海道土產,畏畏縮縮地走出電話亭。離開他幾米遠的地方,一個中年男人靠在柱子上,凝視著原田。這個中年男人瘦骨嶙峋,一副冷漠的祥子,好像是死神的使者。
原田不禁發出一聲哀叫。不知道是心裡的哀叫,還是嘴裡的哀叫。他扔下了土特產想撤腿逃跑,可是邁不開腿。他跌倒在大廳里,一面爬著一面看著那個中年男人。那男人仍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無動於衷。
4
大門的門鈴響了。
「一定是爸爸回來了。」
妹妹秀美迅速站起來說道。
原田義之仍舊坐著不動。他正在喝冰鎮威士忌酒。他拿出另一個玻璃杯,斟上杯酒。這是給父親的。父親幹了一天活回來,最大的樂趣便是喝一杯酒了。
原田義之接到父親的電話說是到北海道去參加一個朋友的葬禮,已經將近九天了。在這期間一直沒有得到父親的訊息,義之兄妹倆都放心不下。不論怎麼說總是自己的父親啊。父親在生活上從來不會放蕩不羈,可是他已經一連九天沒出車,先是這點就異乎尋常。義之想:如果再等四、五天仍然沒有父親訊息,就要向警察局提出尋人?
正因為這樣不放心,所以聽到門鈴響他便感到釋然了。
但是,從妹妹的問話,義之知道並非父親回來。走廊裡的腳步聲也顯得很粗野。
來人進了廚房。他是峰岸五郎,義之的朋友。
「原來是你啊!」
「你就是這樣招呼我嗎?你不能更熱情地接待我嗎?」
蜂岸把椅子拉過來坐下,
「不論我怎樣接待你,你的目標都不是我,而是秀美吧?」
原田義之把另一杯酒推到峰岸面前。
「我接到了秀美的電話。你父親好像下落不明?」
峰岸好像喝啤酒一樣,一口就把半杯威士忌酒吞進肚裡。
「嗯。」
「你猜想他在哪裡呢?」
「我給北海道打了電話。據說葬禮的第二天,父親便出發到女滿別市機場去了。打那以後,就不知道他的行蹤。」
「他在外地有什麼親友嗎?」
「沒有。」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