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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二人商酌妥當,將總埠內數目,造盤計算明白,約將缺少本銀十萬有餘。現在所存若干,均派清楚,各自回家而去。正值李慕義退股回家,恰遇家人李興前來報喜說:「公子高中鄉科第十三名武舉人。」並將家書呈上,李慕義看到家書,忽然心內一喜一憂,喜的是流芳中了鄉科,光宗耀祖,憂的是所謀不遂,缺耗多金,以致家業零替。且欠張祿成之項,自忖傾家未夠償還,不知何日方能歸款,自問良心片刻不安。心中優喜交集,越想越煩,況李慕義系年屆古稀之人,如何當得許多憂慮,因此憂思過度,不思飲食,竟成了怔驚之癥。眠床不起,日夕盼望流芳,又不見到,思思憶憶,病態越加沉重,只得著家人李興趕緊回粵催促公子,即刻赴浙看視父病,著他切勿延誤耽擱,致誤大事也。李興領命連夜起身望廣東進發,日夜兼程行走,不敢停留,不一日行至廣東省城,連忙進府,呈上家書。並說:「家主抱病在床,飲食不安,現下十分沉重,特著小的趕急回來報知,並著公子即刻回府相會。」
那時流芳母子看了書信,吃了一大驚,急忙著李興收拾行李,雇了船隻動身,於是流芳與母親妻子三人,趕緊下船開行,前往金華府,以便早日夫妻父子相見,免致兩地懸懸掛望。隨又囑咐船家水手,務須謹慎,早行夜宿,最宜加意提防,小心護衛,他日平安到岸,我多把些酒錢與你就是。船家聞言歡喜,命開船而行。正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不一日,船到金華府碼頭停泊,流芳即命李興僱人挑擔行李上岸先行通報,然後流芳與母親妻子,雇好轎馬,一併同行。
且說李興押住行李,先到報信,李慕義聞得舉傢俱到,心中大悅,即時病減三分,似覺精神略好,急忙起身,坐在中廳,聽候妻子相會,不一刻,車馬臨門,閤家老少俱到。流芳入門,一見父親,即刻跪下稟道:「不孝流芳,久別親顏,有缺晨昏侍奉,致累父親遠念,抱病不安,皆兒之罪也。」李慕義此時,見一家完整,正是久別相逢,悲喜交集,急著兒子起來,說道:「我自聞汝中試武舉,甚是歡悅,惟是所謀不遂,洋鹽兩商,耗去本銀數十萬兩,以致欠下張家銀兩,未足償還,因此心中一喜一憂,焦思成病。自是至今不能痊癒。今日得聞閤家前來,完聚骨肉,即時病體若失,胸襟暢然,真乃托天福廕也。」說完,著家人擺辦酒席,為團圓之會,共慶家庭樂事,歡呼暢飲,直至日落西山方才散席,各歸寢所不提。
且說張祿成員外,自借銀李慕義,分別之後,復行入京,檢視銀號數目,不覺有兩年之餘,耽擱已久,又念家鄉生理,不知如何,趁今閑暇,趕緊回鄉清查各行生理數目,並催收各客揭項為要,因此左思右想,片刻難延。即時吩咐僕從,收拾行李,快些回鄉。不分晝夜,務要水陸兼程進發,不消幾日,已至金華地方,連忙舍舟登陸,到各店查問一次,俱有盈餘,十分大喜,大約停留半月,然後回家,諸事停妥,然後出fi拜客。先到李慕義府中敘會,李慕義因病了數月,形顏消減,今非昔比。
祿成一見,吃了一驚,連忙問道:「自別尊顏,瞬已三秋,未曉因何清減若此?懇祈示知。」李慕義答道:「自與仁兄分別,想必財富多增為慰,弟因遭逢不遇,悲喜交集,至染了怔驚之癥,數月不得痊癒,飲食少進,以致如斯也。后因日重一日,只得著家人催促妻子前來,以便服侍,及至家人齊集,骨肉團圓,心胸歡暢,登時病減三分,精神略好。誰是思及所欠仁兄之項,殊覺難安。」祿成道:「兄既抱病在身,理宜靜養為是,何必多思多想,以損元神,這是死之不察致惹采薪之憂。今既漸獲清安,務宜慎加衣食,以固元氣,是養生之上策也。但仁兄借弟之款,已經數載有餘,本利未蒙清算。緣刻下弟有緊需,故特到來,與兄商酌,欲求早日清償,俾得應支為幸。」李慕義聞說,心中苦切,默默無言。祿成見此情形,暗自忖度,以為銀數過多,若要他們一次清還,未免過於辛苦,莫非因此而生吝心。我不若寬他限期,著他三次攤還,似乎易於為力。不差不差,就是這個主意,方能兩全其美。隨又再問道:「李兄何以並無一言?但弟並非催討過甚,實因匯兌緊要,不得已到此籌劃,如果急切不能全數歸款,亦無妨對我直陳,何以默默無言,于理似有未妥,反致令人疑惑也。況我與你,相信以心,故能借此巨款,而且數年來,並沒片言隻字提及,今實因京邦被人拖欠之項甚多,以至如此之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