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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不止一日,來到巡撫衙門,即投了書信。少時,有人呼他二人進去,二人便整衣冠,進內見了莊大人,叩頭起來,莊大人先問道:「那個高天賜,今可在王家莊否?」二人道:「這高老爺又到別處探友去了,他說見了莊大人,就說不日回京,不用到來尋訪。」莊大人說請二人坐下,黃、張道:「大人在上,小的怎敢就坐?」莊有慕道:「不妨,爾識高天賜是何人?」二人道:「他是劉丞相的至愛門生。」莊大人道:「那高天賜就是當今天子,偶下江南,游到此地。」二人聽了,望天謝過聖恩起來。莊有慕道:「爾在松江府打死人命,今落身山寨,幸得遇著聖上,令我銷了此案。即依意旨,拿了松江府監候,再拜本進京聽候部覆發落。現今無缺與爾二人,暫補巡城守備,候有功於國另行升賞。」二人大喜,叩頭而去。於是莊大人把松江府拿了監候,另委簡府補上,即銷了黃天祐這案。
且說天子見黃張二人去了,甚是歡喜,得此兩員武將,如此忠勇。乃與王安國道:「仁兄以為我何如?」王安國道:「文武全才,是一個貴公子也。」日清道:「此是當今仁聖天子,偶游江南,因而到此。不可聲揚出外,以防他人暗算。」眾人聽罷,一同跪下,三呼萬歲,叩頭不已,口稱死罪。主上道:「不知者何罪之有?我有一言,欲與王兄共論,未知允否?」安國道:「萬歲有旨,定當從命。」諭道:「我命爾為媒,欲要柳員外之千金燕姑,望速往作代。」
於是王安國即到柳員外處說知此事。員外喜悅道:「怪不得我生此女時,有一飛燕入懷,故而名燕姑,今日果有此兆。」乃即命人請回小姐,同王秀才來到王家莊,見了天子,納頭便拜。安國道:「此即是柳春暉也。」春暉叩罷起來,便道:「得主上不嫌蒲柳之姿,上配龍顏,實為萬幸,恐小女粗鄙,不堪服侍。」天子道:「朕意已決,毋得推辭。令愛文才武藝、容貌俱佳,何陋之有?今封爾為國文之職,候朕回京,同享榮華。」柳春暉謝恩而起。又賜王安國舉人,一併會試,並賞加五品銜,安國叩謝。又答奏道:「今日黃道吉日,請萬歲過柳府與柳小姐成親。」大張筵宴,鼓樂喧天,說與人知是京中劉丞相的門生,世家公子。
且說天子在柳府住了月餘,恐怕大后盼望,故想回朝,乃吩咐王柳二家道:「朕今暫住,不日回朝,即當來接兩家。」王柳二人苦留不住,只得送別而行。於是主上與日清回京而去,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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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回 癡情公子戀春光 貌美歌姬嗟薄命
飲數杯酒兒,唱幾句歌兒,拈張椅兒,坐在松陰兒,望月色兒,乘涼
風兒,抱瑤瑟整理絲兒,彈紫調唱紅腔兒,人生快樂兒,當及時兒,莫待
青絲兒,變了白髮兒,如此逍遙兒,可謂一個無憂兒——
《落花陰》
卻說天子與日清別了柳家莊,一路往別處遊玩去了。且說鎮江有個客人,姓李名修號毓香居士,喜談古今聖賢,奇文異錄,極其有味。一日說蓬萊山雲夢巖西去三十里,有座三寶塔,乃是大羅天仙所建,至今數千年來,仍是輝煌悅目,鴛瓦依然,雕樑不朽,正是仙家妙手,故年代久遠,亦居然不變也。今已浮沒無定,非有仙氣者不能到也。上一層安的一位如來佛,中一層安的一位通天教主,下一層安的一位太上老君,初時乃是眾人嫁娶,其間後來,日日引動遊人,不免穢讀。故那班真仙漸少到來,於是眾人見仙蹟已散滅,不甚熱鬧,香菸亦為之絕。
且說江蘇有個世家公子,原系福建人,祖上是個侍郎出身,姓黃名世德,因其祖有功,故三代皆襲蔭。然世德性喜清閑,且家財百萬,不要世職,閑散在家。夫人李氏,止生一子,名喚榮新,別號永清,年方二八,才貌雙全,更學得吹彈,俱皆精妙,怎見得,有贊為證:
氣字嶸崢,襟懷磊落,面如冠玉,唇著涂朱,才如子建,出口便可成
詩。貌賽佳人,游處即招百美,看他多憐多惜,恍如宋玉當年。有致有情,
恰似潘安再世。即使南國佳人,亦當避席,東鄰處子,都作後塵也。
永清本是世家公子,父母以其厭讀詩書,視功名為無用,故未與他結婚,乃與本城二個世家子相善。一個姓張名化匕字禮泉,祖上是糧道出身。一個姓李名志,字云生,父親現作御史之職。三人年紀相仿,家財皆是百萬,把功名都不放在心上,揮金如土,結成生死之交,日日花艇酒樓,逍遙作樂。父母鐘愛異常,不加拘束。然三人雖是世家子弟,全不以勢力欺人,極其溫婉,且滿腹經綸,都是翰苑之才。三人在一個勾欄出入。那院為一都之勝坊,名留春洞院,號天香閣,造得十分華麗,美如廣寒仙府。樓分三層,那歌妓亦分三等,頭等者居上一層,亦有三般價例,若見而留茶,價金一兩,若陪一飲,價金十兩,至於留夜同飲者,價金三十兩,往來皆是風雅之士,到此必歌一曲,贈一詩,或遇那些大花炮、一肚草,則套言幾句而已。故上一層到者,都是風流才子,貴介宦家者居多。第二層,乃是行商所到,價照上一層減半,其妓女亦不及上一層秀美。至於下一層,不過是工人手作之流,貪其價輕,難言優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