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回到自己府上便斜倚在躺椅上。他雙眼微閉,不聲不吭。過了一會兒,他禁不住喃喃自語起來:「皇上危在旦夕,日子真難熬啊!」他看著天花板,問魏良卿:「信王府怎麼還沒有動靜?」
「放心吧!」魏良卿篤信無疑,「信王府喜事變喪事,立時可見!」
「魏公公!」一親信太監興沖沖跑進,「死人了!信王府死人了!」
魏忠賢不由驚喜:「死了?」
「死了!死了!七竅流血,倒地而斃!」
「哈哈!」魏忠賢得意地笑著,「小毛孩子怎敵得過我東廠之主!命中註定……命中註定啊!」
魏良卿高興得喜淚掛腮:「蒼天保佑,上天有眼啊!」
崔呈秀也深深鬆了一口氣:「兵不血刃,一舉成功!再好不過!」
崔呈秀顯然比魏良卿更有城府,幾天來他一直在為熹宗駕崩后的命運而憂慮,他深知歷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魏忠賢雖是賭場大閹,但他從來未把賭注放在信王身上,相反對待信王本人和他的生母、養母,又是百般歧視虐待。假若熹宗駕崩,一旦傳位給信王,自己這伙魏氏閹黨能有好下場嗎?所以這些天,他一直為此憂心忡忡,今見小太監報說信王已死,心腹大患已除,他的高興絕不亞於魏良卿!但他沒有那樣喜形於色,而只是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魏忠賢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非常理解崔呈秀,其實自己何嘗不也是深鬆了一口氣呢?
魏忠賢朝崔呈秀會意地一笑,然後從躺椅上走下來,一聲吩咐:「拿酒來!」
小太監和侍女們早已準備好「慶功酒」,他們很快便佈置妥帖,美酒、乾果和下酒的小菜,並給每位杯子中都斟滿了酒。
眾人一齊端起酒杯,向魏忠賢同聲祝賀:「恭喜魏公公定策之舉,蓋世之功!」
砰地碰杯!待大家正欲開懷暢飲時,錦衣衛大都督魏希孔沮喪地走進,邊走邊嘟嘟囔囔:「就差一丁點兒……」
魏忠賢一見這神情,連忙放下酒杯,直視著魏希孔:「你嘟囔什麼呢!什麼就差一丁點兒?」
魏希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萬般遺憾:「差一丁點兒……就死了!」
「差一丁點兒……就死了?」魏忠賢急切地,「誰?信王?那信王究竟死沒死?」
「沒有啊!」魏希孔哭喪著臉,「是信王……王妃的姨媽立斃而亡!」
「啊?!」眾人一片驚愕。
第二十九章 袁崇煥奉旨到京
第二十九章袁崇煥奉旨到京
袁崇煥帶著部將祖象升、謝尚政和孫祖壽奉旨來到北京后,首先到隸屬的兵部、吏部報到,然後方到湖廣會館下榻。過去每次來京辦事,總要一等再等,等上十天半月,甚至等上一個來月也不見得順利辦成;可這次來,卻是一路順風,暢通無阻,不到半天該辦的事就全都辦妥了!
難怪耿直的祖象升剛一落座便大發感慨:「真是今非昔比!過去到兵部、吏部,狗架子挺大;這次是刮目相看,對崇煥兄讚不絕口,嘉譽聲充耳不斷!」
「可不是!對我們都奉為上賓!」謝尚政也高興說道,「這都是沾了崇煥兄的光啊!」
「不!」袁崇煥微笑著,「要說沾光,是沾了孫大人的光!」
「孫大人?」謝尚政因系才由廣東東莞老家前往寧遠追隨同鄉同學袁崇煥的,對以往的歷史糾葛不甚了了,所以他不解地問。
「就是孫承宗大人——我的恩師!」
袁崇煥尊為恩師的孫承宗,系河北高陽人,萬曆三十二年即1604年殿試第二名,授編修。熹宗即位后,他以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執掌兵部,后因遼東危急,他掛帥印出鎮山海關,對袁崇煥的為人及謀略都極為賞識。當時袁崇煥剛由知縣擢升為兵部職方主事,尚是一位人微言輕的小官,但在孫承宗的全力支援下,推倒經略王在晉的方略,力排眾議和非難,修築寧遠城。經袁崇煥、祖象升等一年多的苦心經營,終使寧遠成為關外的一大重鎮。加上袁崇煥勤于職守、撫卹士卒,有誓與寧遠共存亡的決心,所以寧遠便成為抗擊後金、捍禦關門的最穩固的前哨。此後三年,袁崇煥又奉孫承宗之命,向東拓疆二百里,並分別派遣將領據守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淩河,築城高防。但就在這步步為營的不斷推進之時,孫承宗卻因不肯附庸魏氏閹黨,便事事被掣肘,連遭彈劾,不得已請求致仕還鄉。魏忠賢改派他的黨羽高第替代,此人無能且又驕橫,後金得知情報后,努爾哈赤率兵突破高第的東線,爾後大舉西渡遼河,直逼寧遠。寧遠因有孫老將軍五年經營的基礎,袁崇煥僅以萬人便抵禦了後金的十萬餘眾,血戰數日,後金死傷慘重,努爾哈赤也因此而身亡。這是努爾哈赤自起事以來,所遭受的最為慘烈的一次致命打擊,也是大明朝未曾有過的以少勝多的範例,這便是歷史上所說的寧錦大捷。
此次大捷,袁崇煥以弱勝強,轉敗爲勝,重挫後金,使其大傷元氣,其功勞可謂蓋世齊天。但袁崇煥並不居功、貪功,而是逢人便說,大功應歸恩師孫承宗。
待袁崇煥來到孫承宗家院時,一群家丁兵勇在孫承宗老將軍的指導下正躁練刀槍。
袁崇煥進入園門后,倚在一旁靜靜觀看。他目視精彩的刀槍對練,竟情不自禁地大喝了一聲:「好——!」
孫承宗聞聲扭頭一看,見是袁崇煥,連忙跑過去。
袁崇煥跪地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