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他手下的部將,都去向他請令,以便第二天一早好去攻城。陳玉成聽說道:「我常常地聽見我們正副兩位軍師說:我們起義,原為弔民伐罪而來。只要清國的官吏,肯來投誠,便好免些殺戮。我既到此,應該諭知這個伍文元,叫他快快獻上城池就是。」
眾將聽說,即請陳玉成快寫諭單,陳玉成就命營中文案,寫上一張諭單,命人送入城中。
伍文元接到諭單,不覺大怒的說道:「本州乃是朝廷的六品正印官兒,①為何降賊,豈不辱沒先人。」伍文元一面說著,一面即把來人斬首掛上城頭號令。
陳玉成據報,因見伍文元如此無理,方才大怒起來,連夜進兵,前去攻城。及到城下,抬頭一望,非但滿城黑暗,而且肅靜無聲,不覺一呆。忙暗忖道:難道這個妖頭,②因為知道不是我們的敵手,業已悄悄的帶了百姓,一齊逃走不成。陳玉成想到此地,即命他的部將范連德,不問空城實城,快快攻入再說。
誰知他的說話,尚未說完,陡聞一個信炮,就在黑暗之中,城內殺出一支人馬,左邊殺出一支人馬,右邊殺來一支人馬,竟把他們的隊伍,圍在覈心裡了。虧他素負勇名,毫沒慌張之狀,提起一把大刀,耍著開四門的刀法,敵住官兵。那時范連德同了另外十幾員裨將,生怕陳玉成有失,也是不要命的廝殺。當時陳玉成殺退了一陣,又是圍上一陣。他雖一連殺了幾陣,那班官兵,毫不退後,只是像個潮涌殺上。不防就在此時,他的左額上面,忽被一個清將傷了一刀。他更大怒起來,對著那個清將,大吼一聲,跟手也是一刀劈去。那個清官,早已被他劈得翻身落馬。頃刻之間已為亂兵踏做肉泥。此時那個范連德,也已一連殺死幾個清將。那班官兵,方才不能支援,撒圍而退。
陳玉成同了眾將,怎麼肯放,飛馬就追。及他一馬捎到城下,陡又聽見一聲炮聲,城上的燈籠火把,忽又照耀得如同白晝的一般,所有的官兵,早已退入城內去了。同時又見城頭之上,那個伍文元指著他在大罵。他見城門已閉,又有亂箭射下,只好忍了氣的退回營去。一點人頭部將一個未傷。
他忙向范連德、高宏發兩個道:「這個姓伍的妖頭,竟有一點佈置。」
范連德不答這話,先問陳玉成的傷處怎樣。陳玉成見問方才覺得疼痛起來。急去用手一摸那個傷處,果有龍眼大小的一個窟窿。
他也不答這話,仍又對著范高二將說道:「我想此刻尚未天亮,那個姓伍的妖頭,瞧見我已受傷,一定不再防備。你們快快跟我就此殺去,包你得手。」
范高二人聽說道:「這末我們也是暗中殺去,使他更加不防。」
陳玉成想上一想道:「這末我從東門暗中殺去,你們也是暗中的,悄悄繞到西門殺入,不得誤事。」
陳玉成說完,即和眾將分頭發出。等得他到蘄州城下,守城兵士,果然因為打了勝仗,疏於防範,一個不留心,早被陳玉成爬上城樓,殺開城門,放入他的兵將,一直就向知州衙門奔去。
哪知他還未到衙門,早被范連德、高宏發二人,果從西門殺入,一腳殺到知州衙門,已和伍文元等人,在那兒巷戰起來了。
伍文元本是一位文官,因為稍有一點排程的能力,所以陳玉成第一仗沒有佔著便宜。此時既已殺到衙門,伍文元手下的軍隊,早已逃散,雖有城守汪得勝、本城團防局長貴蔭庭,保安隊長黃得貴、汛地官魏衝霄等人,只有蟹臍,沒有蟹腳,自然成了強弩之末,無濟於事。沒有多久,自伍文元以下,統統同歸於盡,都做清朝的殉難忠臣的了。
陳玉成既見伍文元等人都已陣亡,他便一面先入衙門,注重錢糧等物,一面出示安民。那時天已大亮,陳玉成草草部署一下,即命范連德率兵五千,鎮守這個蘄州,他就班師回到武昌。
天王、東王見他得勝而回,自然大喜。錢江正在替陳玉成的紀功的當口,忽見他的左額上面,有個龍眼大小的窟窿,還在淌血,忙問可是受傷。陳玉成點點頭道:「不礙事的,砍了腦殼,也不過碗大一個疤兒。」
錢江因見陳玉成臨陣受傷,便是勇敢的招牌,復又替他加上一功。陳玉成向著天王謝恩之後,便又問起此地的軍情,以及威王林鳳翔去到蘄水等等之事。
天王告訴他道:「此地連日都有戰事。敵人方面,現在又加上琦善和胡林翼的兩支人馬,倒還罷了;只是那個妖婦李金鳳的邪術,很是厲害,連那桂子秋也奈她不何。威王林鳳翔已有報來,即日可下蘄水。」
陳玉成聽罷,暗忖他和林鳳翔同日出發,他已佔了城池,回來繳令。林鳳翔雖說即日可下那個蘄水,『總已遲了一步。心下一個高興,不由得大笑起來。
大家見他笑聲未已,忽又哎喲一聲道:「痛死我也。」急把雙手緊捧腦殼。
天王、東王、北王、錢江、石達開、蕭三娘、李秀成、李世賢、桂子秋、洪宣嬌、陳素鵑、陳小鵑、秦日綱、吳吉士、劉繼盛等等,都一齊圍了上去,要想拉開陳玉成的雙手,問他怎麼。
陳玉成仍是捧了腦殼的答道:「傷痕破裂,痛不可忍。」
天王聽說,即命吳吉士和桂子秋二人,扶著陳玉成回他營去。如有法術可醫,趕緊替他醫治。吳桂二人,扶著陳玉成去了未久,林鳳翔又派人來報功,說是已得蘄水,即日班師。天王便命錢江傳令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