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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亮基聽說,連連稱是,立刻用了大令,飛飭記名總兵,現統省防軍的那個陳坤修加入助戰,不勝不準回兵。旗牌官持了大令出營未久,不防就在此時,陡然殺來一股賊兵,竟將大營衝破。那時營中雖然還有數十員武官,只因都非敵人對手,連他們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怎有工夫來管主師。
幸恰胡林翼那時不在營中,一見大營已潰,慌忙親自帶了一營人馬來救張曾二公。後來單單遇見張亮基一個,連忙保著先走,一退二十多里,方才停下。正得飭人飛探曾督辦的資訊,已見曾貞干保著曾國藩喘息而來。張胡二人一見曾國藩無恙,方問其餘的將官怎樣。曾氏兄弟兩個,都說一點不知資訊。
胡林翼正待派人前去救援,曾國藩忽然搖手阻止道:「且慢且慢。」說著,又問此時我們這裡,還有多少人馬?張胡二人一同介面道:「大概不滿三營。」
曾國藩又把手向左邊的一條小路一指道:「賊人現在大勝,當然只管正面,不顧小路。此刻快快命人前去埋伏這條小路,既可兼顧我們此處;又可去擊他們的一個不防。可惜沒有上將帶領。」
曾國藩尚未說完,驟見一個紅人紅馬奔至。大家一嚇,疾忙迎了上去一瞧,正是西隊統帶好個塔齊布,因為一個人連敵了百十個的敵將,以致連人帶馬,浴血的敗了回來。張胡曾三個,一見塔齊布這般形狀,怕他傷了要害,忙問傷了何處,快快躺下。
塔齊布一面跳下馬來,一面高聲的答道:「標下托諸位上司的洪福,幸沒傷及要害,還不要緊。此馬恐怕不中用了,快些牽開。」說著,不待大家回話,忙又自去找上一塊乾凈手巾,一壁在揩臉上的血水,一壁說道:「此地有條小路,那些賊人,未必定會防到。趕緊讓標下帶領人馬,前去伏在那兒。」塔齊布的兒字,剛才出口,他的大腿之上,忽又冒出一股鮮血,流得一地都是。
曾國藩正待自去替他揩拭,忽見塔齊布卻把他的一雙腿,飛快的提起,向外一踢,向里一縮,懸空的甩上幾下道:「還不礙事,還是快快讓我前去。」
張胡曾三個,此時也知大局要緊,只好讓塔齊布率兵自去。
塔齊布走後未久,羅澤南、楊載福兩個,已率領殘兵,一同趕到。二人一見張胡曾三位,都還安然在此,方才把心放下。楊載福先說道:「賊兵現在正在搶拾輜重,我們倒底作何處置……」
楊載福話未說完,已有探子報到,說是賊兵不像追擊樣子,仍在注重我們遺失的軍械糧餉等物。這個探子說完去後,又見接二連三的探子,前來報告,大致都和起先的一個探子相同。胡林翼剛待說話,又見一個探子飛馬來報,說是敵人不知從何處擡回一個沒頭屍身,似乎是個首領的模樣。所有賊將,一見那個屍身,無不現出驚慌悲苦之色。現在統統退回衡州城內去了。
張胡曾以及大家聽說,正在驚疑之際,只見塔齊布早已一馬奔來,飛身跳下,對著張胡曾三個,把他右腿一跪,左腿一屈的,獻上一個賊將首級道:「這就是洪秀全妹婿,蕭賊朝貴的首級,已被標下砍來。」
羅楊二人忙去接到手中一看,正是起先劈死王興國的那個悍賊。急將王興國陣亡之事,稟知張胡曾三位聽了。張胡曾先將塔齊布大讚幾句,方才命將蕭朝貴的首級攜回號令。
胡林翼插嘴道:「我早已料到寡眾不敵,斷難持久,不若仍回省城,再作計較。」
大家聽說,一時也想不出甚麼良法,只好依了胡林翼的主張,兼程退回省垣去了。
現在先說石軍這面,他們自從殺入湖南地界,逢州得州,遇縣得縣,真正的勢同破竹,如入無人之境,竟把衡州佔領。陣亡的官兵,自然不計其數。石羅二人,一面出示安民,一面正擬向那省垣殺去。忽見蕭朝貴、韋昌輝,以及洪宣嬌、蕭三娘、陳素鵑、陳小鵑四個女將,跟蹤而至。又據蕭韋二人對他們說:錢江因見湖南地方,可用水戰,已命賴漢英,督陸順治等四人,趕造大小戰艇數百號,隨後即到。石達開聽說,自然十分大喜,主張即日殺奔長沙,佔了省城再說。大家也以為然。
哪知他們剛剛出發,張胡曾三個,已率官兵殺至。於是一場大戰,蕭朝貴竟把王興國這人,鮮活淋淋的劈成兩爿。剛待再去劈死楊載福的時候,忽被羅澤南救去。
及至羅楊二人不敢戀戰,敗退下去,蕭朝貴追上一陣,忽見路旁有條小路,忙問手下的嚮導,此路可通前面?嚮導答稱可通前面。他就率了少數人馬,直由小路奔去。不防那個塔齊布埋伏守候已久,給他一個不意,蕭朝貴竟至陣亡。他的手下,連忙搶回一個沒首屍身。剛剛回到陳前,宣嬌首先瞧見,頓時大叫一聲,撞落馬下。正是:
大局未安身已死
長城一失志難酬
不知洪宣嬌的性命如何,且閱下文。
第十七回 睹耳語眾將起疑團 擲頭顱孤孀幾喪命
洪宣嬌一見她的漢子,又繼馮雲山陣亡,一驚之下,頓時暈了過去。蕭三娘急同陳素鵑、陳小鵑姊妹兩個,先去掐著洪宣嬌的人中。直待洪宣嬌哭出聲來,一面方用薑湯灌下,一面勸她須得節哀,替夫報仇要緊。洪宣嬌卻仍舊拍手頓足的鬧個煙霧漫天,不肯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