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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默啜自則天世為中國患,朝廷旰食,傾天下之力不能克;郝靈荃得其首,自謂不世之功。璟以天子好武功,恐好事者競生心徼倖,痛抑其賞,踰年始授郎將;靈荃慟哭而死。
璟與蘇頲相得甚厚,頲遇事多讓于璟,頲每論事則頲為之助。璟嘗謂人曰:「吾與蘇氏父子皆同居相府,仆射寬厚,誠為國器,然獻可替否,吏事精敏,則黃門過其父矣。」
姚、宋相繼為相,崇善應變成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然協心輔佐,使賦役寬平,刑罰清省,百姓富遮。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他人莫得比焉。二人每進見,上輒為之起,去則臨軒送之。及李林甫為相,雖寵任過于姚、宋,然禮遇殊卑薄矣。紫微舍人高仲舒博通典籍,齊澣練習時務,姚、宋每坐二人以質所疑,既而嘆曰:「欲知古,問高群,欲知今,問齊君,可以無缺政矣。」
辛丑,罷十道按察使。
舊制,六品以下官皆委尚書省奏擬。是歲,始制員外郎、御史、起居、遺、補不擬。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上之中開元五年(丁巳,公元七一七年)
春,正月,癸卯,太廟四室壞,上素服避正殿。時上將幸東都,以問宋璟、蘇頲,對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終,遽爾行幸,恐未契天心,災異為戒;願且停車駕。」又問姚崇,對曰:「太廟屋材,皆苻堅時物,歲久朽腐而壞,適與行期相會,何足異也!且王者以四海為家,陛下以關中不稔幸東都,百司供擬已備,不可失信;但應遷神主于太極殿,更修太廟,如期自行耳。」上大喜,從之,賜崇絹二百匹。己酉,上行享禮于太極殿,命姚崇五日一朝,仍入閣供奉,恩禮更厚,有大政輒訪焉。右散騎常侍褚無量上言:「隋文帝富有天下,遷都之日,豈取苻氏舊材以立太廟乎?此特諛臣之言耳。願陛下克謹天戒,訥忠諫,遠諂諛。」上弗聽。
辛亥,行幸東都。達崤谷,道隘不治;上欲免河南尹及知頓使官,宋璟諫曰:「陛下方事巡幸,今以此罪二臣,臣恐將來民受其弊。」上遽命釋之。璟曰:「陛下罪之,以臣言而免之,是臣代陛下受德也;請令待罪朝堂而後赦之。」上從之。
二月,甲戌,至東都,赦天下。
奚、契丹既內附,貝州刺史宋慶禮建議,請復營州。三月,庚戌,制復置營州都督于柳城,兼平盧軍使,管內州縣鎮戍皆如其舊;以太子詹事姜師度為營田、支度使,與慶禮等築之,三旬而畢。慶禮清勤嚴肅,開屯田八十餘所,招安流散,數年之間,倉廩充實,市邑浸繁。
夏,四月,甲戌,賜奚王李大酺妃辛氏號固安公主。
己丑,皇子嗣一卒,追立為夏王,謚曰悼。嗣一母武惠妃,攸止之女也。
突騎施酋長左羽林大將軍蘇祿部眾浸強,雖職貢不乏,陰有窺邊之志。五月,十姓可汗阿史那獻欲發葛邏祿兵擊之,上不許。
初,上微時,與太常卿姜皎親善。及誅竇懷貞等,皎預有功。由是寵遇群臣莫及,常出入臥內,與后妃連榻宴飲,賞賜不可勝紀。弟晦,亦以皎故累遷吏部侍郎。宋璟言皎兄弟權寵太盛,非所以安之,上亦以為然。秋,七月,庚子,以晦為宗正卿,因下制曰:「西漢諸將,以權貴不全;南陽故人,以優閒自保。皎宜放歸田園,散官、勛、封皆如故。」
壬寅,隴右節度使郭知運大破吐蕃于九曲。
安西副大都護湯嘉惠奏突騎施引大食、吐蕃,謀取四鎮,圍鉢換及大石城,已發三姓葛邏祿兵與阿史那獻擊之。
并州長史張嘉貞上言:「突厥九姓新降者,散居太原以北,請宿重兵以鎮之。」辛酉,置天兵軍于并州,集兵八萬,以嘉貞為天兵軍大使。
太常少卿王仁惠等奏則天立明堂不合古制;又,明堂尚質,而窮極奢侈,密邇宮掖,人神雜擾。甲子,制復以明堂為乾元殿,冬至、元日受朝賀,季秋大享,復就圜丘。
九月,中書、門下省及侍中皆複舊名。貞觀之制,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諫官、史官隨之,有失則匡正,美惡必記之;諸司皆于正牙奏事,御史彈百官,服豸冠,對仗讀彈文;故大臣不得專君而小臣不得為讒慝。及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于禦坐前屏左右密奏,監奏御史及待制官遠立以俟其退;諫官、史官皆隨仗出,仗下後事,不復預聞。武后以法制群下,諫官、御史得以風聞言事,自御史大夫至監察得互相彈奏,率以險詖相傾覆。及宋璟為相,欲復貞觀之政,戊申,制:「自今事非的須秘密者,皆令對仗奏聞,史官自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