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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建德引兵趣衛州。建德每行軍,常為三道,輜重、細弱居中央,步騎夾左右,相去二里許。建德以千騎前行,過黎陽三十里,李世勣遣騎將丘孝剛將二百騎偵之。孝剛驍勇,善馬槊,與建德遇,遂擊之,建德敗走;右方兵救之,擊斬孝剛。建德怒,還攻黎陽,克之,虜淮安王神通、李世勣父蓋、魏徵及帝妹同安公主。唯李世勣以數百騎走渡河,數日,以其父故,還詣建德降。衛州聞黎陽陷,亦降。建德以李世勣為左驍衛將軍,使守黎陽,常以其父蓋自隨為質。以魏徵為起居舍人。滑州刺史王軌奴殺軌,攜其首詣建德降。建德曰:「奴殺主大逆,吾何為受之!」立命斬奴,返其首于滑州。吏民感悅,即日請降。於是其旁州縣及徐圓朗等皆望風歸附。己未,建德還洺州,築萬春宮,徙都之。置淮安王神通於下博,待以客禮。
行軍總管羅士信帥勇士夜入洛陽外郭,縱火焚清化裡而還。壬戌,士信拔青城堡。王世充自將兵徇地至滑台,臨黎陽;尉氏城主時德睿、汴州刺史王要漢、亳州刺史丁叔則遣使降之。以德睿為尉州刺史。要漢,伯當之兄也。
夏侯端至黎陽,李世勣發兵送之,自澶淵濟河,傳檄州縣,東至于海,南至于淮,二十餘州,皆遣使來降。行至譙州,會汴、亳降于王世充,還路遂絶。端素得眾心,所從二千人,雖糧盡不忍委去,端坐澤中,殺馬以饗士,因歔欷謂曰:「卿等鄉裡皆已從賊,特以共事之情,未能見委。我奉王命,不可從卿;卿有妻子,無宜效我。可斬吾首歸賊,必獲富貴。」眾皆流涕曰:「公于唐室非有親屬,直以忠義,志不圖存。某等雖賤,心亦人也,寧肯害公以求利乎!」端曰:「卿不忍見殺,吾當自刎。」眾抱持之,乃復同進,潛行五日,餒死及為賊所擊奔潰相失者太半,唯餘五十三人同走,采豆生食之。端持節未嘗離身,屢遣從者散,自求生,眾又不可。時河南之地皆入世充,唯杞州刺史李公逸為唐堅守,遣兵迎端,館給之。世充遣使召端,解衣遺之,仍送除書,以端為淮南郡公、尚書少吏部。端對使者焚書毀衣,曰:「夏侯端天子大使,豈受王世充官乎!汝欲吾往,唯可取吾首耳。」因解節旄懷之,置刃于竿,自山中西走,無復蹊徑,冒踐荊棘,晝夜兼行,得達宜陽,從者附崖溺水,為虎狼所食,又喪其半;其存者鬢髮禿落,無復人狀。端詣闕見上,但謝無功,初不自言艱苦,上復以為秘書監。
郎楚之至山東,亦為竇建德所獲,楚之不屈,竟得還。
王世充遣其從弟世辯以徐、亳之兵攻雍丘。李公逸遣使求救,上以隔賊境,不能救。公逸乃留其屬李善行守雍丘,身帥輕騎入朝,至襄城,為世充伊州刺史張殷所獲。世充謂曰:「卿越鄭臣唐,其說安在?」公逸曰:「我于天下,唯知有唐,不知有鄭。」世充怒,斬之。善行亦沒。上以公逸子為襄邑公。
甲子,上祠華山。
【唐紀四】起屠維單閼十一月,盡重光大荒落二月,凡一年有奇。
高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中之上武德二年(己卯,公元六一九年)
十一月,己卯,劉武周寇浩州。
秦王世民引兵自龍門乘冰堅渡河,屯柏壁,與宋金剛相持。時河東州縣,俘掠之餘,未有倉廩,人情恇擾,聚入城堡,徵斂無所得,軍中乏食。世民發教諭民,民聞世民為帥而來,莫不歸附,自近及遠,至者日多,然後漸收其糧食,軍食以充。乃休兵秣馬,唯令偏裨乘間抄掠,大軍堅壁不戰,由是賊勢日衰。
世民嘗自帥輕騎覘敵,騎皆四散,世民獨與一甲士登丘而寢。俄而賊兵四合,初不之覺,會有蛇逐鼠,觸甲士之面,甲士驚寤,遂白世民,俱上馬,馳百餘步,為賊所及,世民以大羽箭射殪其驍將,賊騎乃退。
李世勣欲歸唐,恐禍及其父,謀于郭孝恪。孝恪曰:「吾新事竇氏,動則見疑,宜先立效以取信,然後可圖也。」世勣從之。襲王世充獲嘉,破之,多所俘獲,以獻建德,建德由是親之。初,漳南人劉黑闥,少驍勇狡獪,與竇建德善,後為群盜,轉事郝孝德、李密、王世充。世充以為騎將,每見世充所為,竊笑之。世充使黑闥守新鄉,李世勣擊虜之,獻於建德。建德署為將軍,賜爵漢東公,常使將奇兵東西掩襲,或潛入敵境覘視虛實。黑闥往往乘間奮擊,克獲而還。
十二月,庚申,上獵于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