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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乘勝進據金墉城,修其門堞、廬舍而居之,鉦鼓之聲,聞于東都;未幾,擁兵三十餘萬,陳于北邙,南逼上春門。乙丑,金紫光祿大夫段達、民部尚書韋津出兵拒之。達望見密兵盛,懼而先還。密縱兵乘之,軍遂潰,韋津死。於是偃師、柏谷及河陽都尉獨孤武都、檢校河內郡丞柳燮、職方郎柳續等各舉所部降于密。竇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圓朗等並遣使奉表勸進,密官屬裴仁基等亦上表請正位號,密曰:「東都未平,不可議此。」
戊辰,唐王以世子建成為左元帥,秦公世民為右元帥,督諸軍十餘萬人救東都。
東都乏食,太府卿元文都等募守城不食公糧者進散官二品,於是商賈執象而朝者,不可勝數。
二月,己卯,唐王遣太常卿鄭元璹將兵出商雒,徇南陽,左領軍府司馬安陸馬元規徇安陸及荊、襄。
李密遣房彥藻、鄭頲等東出黎陽,分道招慰州縣。以梁郡太守楊汪為上柱國、宋州總管,又以手書與之曰:「昔在雍丘,曾相追捕,射鈎斬袂,不敢庶幾。」汪遣使往來通意,密亦覊縻待之。彥藻以書招竇建德,使來見密。建德覆書,卑辭厚禮,托以羅藝南侵,請捍禦北垂。彥藻還,至衛州,賊帥王德仁邀殺之。德仁有眾數萬,據林慮山,四出抄掠,為數州之患。
三月,己酉,以齊公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都督十五郡諸軍事,聽以便宜從事。
隋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宮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張,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人。江都郡丞趙元楷掌供酒饌,帝與蕭後及幸姬歷就宴飲,酒卮不離口,從姬千餘人亦常醉。然帝見天下危亂,意亦擾擾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策杖步游,遍歷台館,非夜不止,汲汲顧景,唯恐不足。
帝自曉占候卜相,好為吳語;常夜置酒,仰視天文,謂蕭後曰:「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後,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沉醉。又嘗引鏡自照,顧謂蕭後曰:「好頭頸,誰當斫之?」後驚問故,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
帝見中原已亂,無心北歸,欲都丹楊,保據江東,命群臣廷議之。內史侍郎虞世基等皆以為善;右候衛大將軍李才極陳不可,請車駕還長安,與世基忿爭而出。門下錄事衡水李桐客曰:「江東卑濕,土地險狹,內奉萬乘,外給三軍,民不堪命,恐亦將散亂耳。」御史劾桐客謗毀朝政。於是公卿皆阿意言:「江東之民望幸已久,陛下過江,撫而臨之,此大禹之事也。」乃命治丹楊宮,將徙都之。
時江都糧盡,從駕驍果多關中人,久客思鄉裡,見帝無西意,多謀叛歸。郎將竇賢遂帥所部西走,帝遣騎追斬之,而亡者猶不止,帝患之。虎賁郎將扶風司馬德戡素有寵于帝,帝使領驍果屯于東城,德戡與所善虎賁郎將元禮、直閣裴虔通謀曰:「今驍果人人欲亡,我欲言之,恐先事受誅;不言,于後事發,亦不免族滅,奈何?又聞關內淪沒,李孝常以華陰叛,上囚其二弟,欲殺之。我輩家屬皆在西,能無此慮乎?」二人皆懼,曰:「然計將安出?」德戡曰:「驍果若亡,不若與之俱去。」二人皆曰:「善!」因轉相招引,內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揚郎將孟秉、符璽郎李覆、牛方裕、直長許弘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奉義、醫正張愷、勛士楊士覽等皆與之同謀,日夜相結約,于廣座明論叛計,無所畏避。有宮人白蕭後曰:「外間人人欲反。」後曰:「任汝奏之。」宮人言于帝,帝大怒,以為非所宜言,斬之。其後宮人復白後,後曰:「天下事一朝至此,無可救者,何用言之!徒令帝憂耳!」自是無復言者。
趙行樞與將作少監宇文智及素厚,楊士覽,智及之甥也,二人以謀告智及,智及大喜。德戡等期以三月望日結黨西遁,智及曰:「主上雖無道,威令尚行,卿等亡去,正如竇賢取死耳。今天實喪隋,英雄並起,同心叛者已數萬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業也。」德戡等然之。行樞、薛世良請以智及兄右屯衛將軍許公化及為主,結約既定,乃告化及。化及性駑怯,聞之,變色流汗,既而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