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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久不止,淵軍中糧乏;劉文靜未返,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乘虛晉陽;淵召將佐謀北還。裴寂等皆曰:「宋老生、屈突通連兵據險,未易猝下。李密雖雲連和,奸謀難測。突厥貪而無信,唯利是視。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方都會,且義兵家屬在焉,不如還救根本,更圖後舉。」李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優乏糧!老生輕躁,一戰可擒。李密顧戀倉粟,未遑遠略。武周與突厥外雖相附,內實相猜。武周雖遠利太原,豈可近忘馬邑!本興大義,奮不顧身以救蒼生,當先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遽已班師,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還守太原一城之地為賊耳,何以自全!」李建成亦以為然。淵不聽,促令引發。世民將復入諫,會日暮,淵已寢;世民不得入,號哭于外,聲聞帳中。淵召問之,世民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克,退還則散;眾散于前,敵乘于後,死亡無日,何得不悲!」淵乃悟,曰:「軍已發,奈何?」世民曰:「右軍嚴而未發;左軍雖去,計亦未遠,請自追之。」淵笑曰:「吾之成敗皆在爾,知復何言,唯爾所為。」世民乃與建成分道夜追左軍復還。丙子,太原運糧亦至。
武威鷹揚府司馬李軌,家富,好任俠。薛舉作亂於金城,軌與同郡曹珍、關謹、梁碩、李贇、安修仁等謀曰:「薛舉必來侵暴,郡官庸怯,勢不能禦,吾輩豈可束手並妻孥為人所虜邪!不若相與併力拒之,保據河右以待天下之變。」眾皆以為然,欲推一人為主,各相讓,莫肯當。曹珍曰:「久聞圖讖李氏當王;今軌在謀中,乃天命也。」遂相與拜軌,奉以為主。丙辰,軌令修仁集諸胡,軌結民間豪傑,共起兵,執虎賁郎將謝統師、郡丞韋士政。軌自稱河西大涼王,置官屬並擬開皇故事。關謹等欲盡殺隋官,分其家貲,軌曰:「諸人既逼以為主,當稟其號令。今興義兵以救生民,乃殺人取貨,此群盜耳,將何以濟!」於是以統師為太仆卿,士政為太府卿。西突厥闕達度設據會寧川,自稱闕可汗,請降于軌。
薛舉自稱秦帝,立其妻鞠氏為皇后,子仁果為皇太子。遣仁果將兵圍天水,克之,舉自金城徙都之。仁果多力,善騎射,軍中號萬人敵;然性貪而好殺。嘗獲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于火上,稍割以啖軍士。及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懸之,以醋灌鼻,責其金寶。舉每戒之曰:「汝之才略足以辦事,然苛虐無恩,終當覆我國家。」
舉遣晉王仁越將兵趨劍口,至河池郡;太守蕭瑀拒卻之。又遣其將常仲興濟河擊李軌,與軌將李贇戰于昌松,仲興舉軍敗沒。軌欲縱遣之,斌曰:「力戰獲俘,復縱以資敵,將焉用之!不如盡坑之。」軌曰:「天若祚我,當擒其主,此屬終為我有;若其無成,留此何益!」乃縱之。未幾,攻張掖、敦煌、西平、包罕,皆克之,盡有河西五郡之地。
煬帝詔左禦衛大將軍涿郡留守薛世雄將燕地精兵三萬討李密,命王世充等諸將皆受世雄節度,軍所過盜賊隨便誅剪。世雄行至河間,軍于七里井,竇建德士眾惶懼,悉拔諸城南遁,聲言還入豆子。世雄以為畏己,不復設備,建德謀還襲之。其處去世雄營百四十里,建德帥敢死士二百八十人先行,令餘眾續發,建德與其士眾約曰:「夜至,則擊其營;已明,則降之。」未至一里所,天欲明,建德惶惑議降;會天大霧,人咫尺不相辨,建德喜曰:「天讚我也!」遂突入其營擊之,世雄士卒大亂,皆騰柵走。世雄不能禁,與左右數十騎遁歸涿郡,慚恚發病卒。建德遂圍河間。
八月,己卯,雨霽。庚辰,李淵命軍中曝鎧仗行裝。辛巳旦,東南由山足細道趣霍邑。淵恐宋老生不出,李建成、李世民曰:「老生勇而無謀,以輕騎挑之,理無不出;脫其固守,則誣以貳於我。彼恐為左右所奏,安敢不出!」淵曰:「汝測之善,老生不能逆戰賈胡,吾知其無能為也!」淵與數百騎先至霍邑城東數里以待步兵,使建成、世民將數十騎至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之狀,且詬之。老生怒,引兵三萬自東門、南門分道而出,淵使殷開山趣召後軍。後軍至,淵欲使軍士先食而戰,世民曰:「時不可失。」淵乃與建成陳于城東,世民陳于城南。淵、建成戰小卻,世民與軍頭臨淄段志玄自南原引兵馳下,沖老生陳,出其背,世民手殺數十人,兩刀皆缺,流血滿袖,灑之復戰。淵兵復振,因傳呼曰:「已獲老生矣!」老生兵大敗,淵兵先趣其門,門閉,老生下馬投塹,劉弘基就斬之,殭屍數里。日已暮,淵即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肉薄而登,遂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