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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永祥急忙立起身來,喝令站住。眾人只得回頭,看他再說些什麼話,只見盧永祥沉着臉,厲聲問道:「你們果然要這麼辦,非這麼辦不行麼?」眾人齊聲道:「今天非這麼辦不可!」足見怨憤之極。盧永祥大怒,立刻掣出手槍,向自己心頭一拍,厲聲說道:「好好!請你們槍斃了我罷,我今天還有臉對人嗎?」更說不出別的話,寫得氣憤之極。眾人見盧永祥如此大怒,倒都站住腳,不敢動身了。
裡面有一兩個乖巧的,反倒上前勸解道:「督辦不必動氣,既督辦不願意如此辦,應該怎樣處置,只顧吩咐就得咧。」盧永祥聽了這話,才換過一口氣來,喘吁吁的說道:「你們若還承認我是上官,今日便要依我三件事。」眾人問哪三件事?盧永祥道:「第一件,各軍軍官,所有眷屬,一例在今日送往上海;第二件,各軍軍官士兵,所欠商家的帳項,一例須在今日還清,不准短少半文;第三件,各軍官兵,一例在今夜退出杭州,開往上海。」眾軍官聽了這話,都十分不服,卻又不敢違抗,大家默然不語,怒氣難平。
正在不能解決之時,恰巧張載陽得了這個消息,趕來請示。眾人見了他,都眼中出火,紛紛拔出手槍來,要和他火併。盧永祥急忙攔住,眾人雖則住手,卻都氣忿忿的指着張載陽大罵。張載陽卻不慌不忙的向着盧永祥一彎腰便跪了下去。
盧永祥慌忙把他扶起道:「暄初如何這樣?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不在前敵,如何知道前線的情形?」盧永祥確不失為仁厚之人。張載陽大哭道:「浙人久受督辦恩蔭,哪個不想念督辦的好處,哪個不想報答。不料浙軍軟弱,逆賊內亂,惡耗傳來,令我肝腸寸裂。我職為總司令,不能節制各軍,使他們效忠督辦,至有此變,這都是載陽之罪,特來向督辦請死。」亦是實情實理之言,但事盧如君,未免大失身分耳。盧永祥亦忍不住流下兩點老淚,忙安慰他道:「暄初不必這樣,當初我本有言在先,此次戰事,無論勝敗,必然把浙江還給浙人,浙軍之變,不過自己捉弄自己而已,在我並沒有什麼損失,何必怪你。我現在仍當實踐前言,辭去浙江軍務善後督辦的職務,將浙江交還浙人。暄初是浙江人,此後請好自為之,不要負我交還的一番苦心咧!」張載陽道:「我隨督辦來,仍隨督辦去,豈肯貪戀權位,受國人的唾罵?」此時除隨盧俱去以外,實亦無術可以自辯。
眾人聽了這話,都道:「很好,暄初兄,你能這樣辦,我們原諒你,我們並原諒浙江,想不到浙江還有你這麼一個好人。」怨憤如畫。張載陽聽了這話,十分難受,便即設誓道:「張載陽如有一點對不住盧督辦的心,將來總須死在敵人之手。」盧永祥忙道:「這何必呢。
你一去,浙江教誰維持?」張載陽道:「無論有人維持,沒人維持,我無論如何,總須隨督辦到上海去。」說著,便別了眾人,回到省長公署裡,令人去請夏處長夏超時任警務處長,兼省會警察廳長。和周總參議來。周鳳歧時任警備隊總參議。
兩人到了省長公署,張載陽先對夏超道:「老兄想這省長一席,現在可以達到目的了,在氣頭上故有此話。現在我決計跟盧督辦走了。這省長的事情,就交給你罷。但是據我想來,孫傳芳也不是好對付的人,怕沒有象子嘉那樣仁厚罷。」夏超聽了這話,不覺良心發現,慚愧道:「既然省長隨督辦去,我當然也去,如何說這話?」張載陽笑道:「你太謙了,不怒而笑,其鄙之深矣。何必客氣。定侯兄!夏超字。你自己不知道,外人是怎樣咒罵你?」夏超臉一紅道:虧他尚能一紅。
「外人怎樣罵我?我自己想來,也並沒什麼可罵之處哩。」你太誇了。張載陽冷笑道:「你自己怎得知道?既你問我,我少不得學給你聽,你當初因想做都督,不惜和呂戴之呂公望前為浙江都督。火併,結果戴之雖給你攆走,卻便宜了楊督。
只因你一點野心,便把一個很好的浙江,送給外省人的手中去了。使現在的浙江成為北老殖民地,罪魁禍首,就是你定侯兄。現在你因想謀奪省長的位置,又不惜把人格賣給孫馨遠。你須知道,督軍省長,不過過眼雲煙,二十萬的款子,更是容易用完。」語音未完。夏超急忙打斷他的話頭道:「省長怎樣罵起我來了?」張載陽冷笑道:「怎說我罵你?你自己問我,我才學給你聽呢。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語。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還有呢!」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語。
周鳳歧初時不過靜聽,此時忙夾着說道:「兩位卻別說閒話,大家談正經事要緊。」浙人議論謂張國威之倒戈,二團之不戰,周亦有嫌疑。張載陽笑道:「什麼叫正經話?好在我們都是知己朋友,有什麼話不可說的?省長的事情,我決意交給定侯兄了。第二師長的事情,請恭選兄周鳳歧字。
擔任了去。此後浙省的事情,全都要仗兩位的大力維持,兄弟明天便要隨盧督走了。」夏超、周鳳歧齊聲道:「省長既隨盧督去,我們如何可以獨留?」張載陽笑道:「這如何使得!你們也走,浙江豈不是沒有人了嗎?省城的秩序,還有誰來維持?」妙語妙語。夏超和周鳳歧不好再辭,只得答應。
意在此耳,何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