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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盧之聯奉反直,為國人所共知,長予優容,終為直害,故燮元主張急加翦除者,為此也。我兄既標尊段之名,復定聯盧之計,誠恐段不可尊,盧不得聯,終至貽誤大局,消滅直系,此燮元所憂心悄悄、不敢暫忘者也。子產云:「棟折榱崩,僑將壓焉。」我兄國家之棟,燮元倘有所見,敢不盡言。
倘必欲聯盧,請先去弟,以貫徹我兄之計。弟在,不但為兄聯盧之阻力,且弟亦不忍見直系之終滅也。君必欲滅盧,竊恐盧雖可滅,而直系亦終不能不破耳。
張其鍠看完,把電報仍舊放在吳佩孚的桌子上,道:「撫萬齊燮元字。也未免太多心了。」白堅武道:「他倒不是多心,恐怕是為著已在口中的食品,被大帥擱上了,嚥不下嘴去,有些抱怨哩。」便不被大帥擱住,輕易也不見得就吞得下。
吳佩孚道:「這件事,他實在太不諒解我了。同是直派的人,他的實力擴張,就是直系實力的擴張,難道我還去妨礙他!看他只知有直系,不知有國家。至於我,本來抱著武力統一的主張,豈有不想削平東南之理?先說本心要削平。只為東北奉張,西南各省,都未定妥,所以不願再結怨于浙盧,多樹一個敵人。
次說不欲即時動武的本心,是主。再則國民因我們頻年動武,都疑我黷武,不替人民造福,所以我又立定主張,比奉、粵為爛肉,不可不除,比東南為肌膚,不可不護。這卻一半是好聽說話。三則上海為全國商務中心,外商雲集,萬一發生交涉,外交上必受重大損失,所以不能不重加考量。
這幾句,又是實在原因。撫萬不諒我的苦衷,倒反疑心我妒嫉他,豈不可嘆?」張其鍠道:「現在東南的問題,還不只撫萬一人哩。福建方面,馨遠也不是躍躍欲動嗎?」白堅武道:「假使撫萬不動,料他也決不敢動。」料殺孫傳芳也。
張其鍠道:「現在大帥主張怎麼辦?」吳佩孚道:「你先照我剛纔所說的話,復一個電報給他,再派吳毓麟去替我解釋一番罷。」張其鍠領命草好了一個電報,恰巧吳毓麟匆匆的進來,白堅武見他很有些着緊的樣子,便問他什麼事?吳毓麟道:「有一樣東西,要送給大帥看。」吳佩孚聽了這話,忙回頭問什麼東西?吳毓麟不慌不忙的掏出幾張信箋,上面都寫滿了字,遞給吳佩孚。吳佩孚看道:
自辛亥革命,以至于今日,所獲得者,僅中華民國之名。國家利益方面,既未能使中國進于國際平等地位,國民利益方面,則政治經濟,犖犖諸端,無所進步,而分崩離析之禍,且與日俱深。窮其至此之由,與所以救濟之道,誠今日當務之急也。夫革命之目的,在於實行三民主義,而三民主義之實行,必有其方法與步驟。
三民主義能影響及於人民,俾人民蒙其幸福與否,端在其實行之方法與步驟如何。文有見于此,故于辛亥革命以前,一方面提倡三民主義,一方面規定實行主義之方法與步驟,分革命建設為軍政、訓政、憲政三時期,期于循序漸進以完成革命之工作。辛亥革命以前,每起一次革命,即以主義與建設程序,宣佈于天下,以期同志暨國民之相與瞭解。辛亥之役,數月以內,即推倒四千餘年之君主專制政體,暨二百六十餘年之滿洲征服階級。
其破壞之力,不可謂不巨。然至于今日,三民主義之實行,猶茫乎未有端緒者,則以破壞之後,初未嘗依預定之程序以為建設也。蓋不經軍政時期,則反革命之勢力,無由掃蕩,而革命之主義,亦無由宣傳于群眾,以得其同情與信仰。不經訓政時期,則大多數之人民,久經束縛,雖驟被解放,初不瞭知其活動之方式,非墨守其放棄責任之故習,即為人利用,陷于反革命而不自知。
前者之大病,在革命之破壞,不能了徹,後者之大病,在革命之建設,不能進行。辛亥之役,汲汲於制定《臨時約法》,以為可以奠民國之基礎,而不知乃適得其反。論者見《臨時約法》施行之後,不能有益於民國,甚至並《臨時約法》之本身效力,亦已消失無餘,則紛紛然議《臨時約法》之未善,且斤斤然從事于憲法之制定,以為借可救《臨時約法》之窮。曾不知癥結所在,非由於《臨時約法》
之未善,乃由於未經軍政、訓政兩時期而即入于憲政。試觀元年《臨時約法》頒佈以後,反革命之勢力,不惟不因以消滅,反得憑藉之以肆其惡,終且取《臨時約法》而毀之。而大多數人民,對於《臨時約法》,初未曾計及其于本身利害何若。聞有毀法者,不加怒,聞有護法者,亦不加喜,可知未經軍政、訓政兩時期,《臨時約法》決不能發生效力。
夫元年以後,所恃以維持民國者惟有《臨時約法》,而《臨時約法》之無效如此,則綱紀蕩然,禍亂相尋,又何足怪?本政府有鑒於此,以為今後之革命,當賡續辛亥未完之緒,而力矯其失,而今後之革命,不但當用力於破壞,尤當用力於建設,且當規定其不可踰越之程序。爰本此意,制定國民政府建國大綱二十五條,以為今後革命之典型。建國大綱第一條至第四條,宣佈革命之主義及其內容。第五條以下,則為實行之方法與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