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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美瑤引頸就刑,毫無懼容,鋼刀亮處,一顆人頭早已滾落地上,這是民國十二年十二月十九日事也。
孫美瑤受誅後,隨從十一人也盡都被殺。一連衛隊,如時已被吳可章解散。那周天倫、郭其才兩團人,得了這個消息,也並沒什麼舉動。可見原是烏合的人馬。
隔了兩日,方由張培榮下令,悉行繳械,給資遣散。這些人,也有回籍營生的,也有因謀生不易,仍去做土匪的。山東的匪禍,因此更覺閙得厲害了。這是後話,按下不提。
卻說張培榮解決了孫美瑤,便分別電請鄭士琦和吳佩孚。那吳佩孚正因老洋人攻陷鄂西鄖西縣,殺人四千餘,以活人擲入河流,作橋而渡,很引起輿論的攻擊,頗為焦急,聽說孫美瑤已經解決,倒也少了一樁心事。那老洋人初時想衝入四川,和熊克武聯絡,共鬥直軍,因被鄂軍截擊,回竄陝西,又被陝軍圍困于商、雒之間,戰了許久時候不能發展,只得又回竄鄂邊,想由援川的直軍後路,衝入四川,土匪竟做含有政治意味的事情,奇絶。一路上焚掠慘殺,十分殘酷。
如此行為,安得不死?鄖西、棗陽等縣,相繼攻陷,直逼襄陽。襄陽鎮守使張聯陞,因兵力不曾集中,不能抗禦,只得閉城固拒,一面向督軍蕭耀南告急。蕭耀南一面派兵救援,一面又電請河南派兵堵截。那老洋人雖有兩萬之眾,卻因子彈不足的緣故,不能持久,正在着急,忽報趙傑派人來見。
老洋人的催命鬼來了。老洋人忙教傳入,問他詳細的情形。來人道:「趙帥說:子彈尚有二十餘萬,現在豫東,但是不能運到這裡來,如貴軍要用,可以自己回去搬取。」老洋人大喜,打發他去訖,一面忙集合部下將領商議,主張即日竄回豫東。
眾皆默然。老洋人又道:「現在大敵當前,最重要的便是子彈,子彈沒有,如何用兵?所以我主張即日回河南去。」部將丁保成道:「這話雖是實情,但是弟兄們奔走數十日,苦戰月餘,如何還有能力回去?」老洋人大怒道:「別人都沒閒話,偏你有許多嚕嗦,分明是有意怠慢我的軍心。不辦你,如何警戒得別人?」說著,便喝左右拿下。
眾將領都代為討饒,說了半天,老洋人的怒氣方纔稍平,命人放了丁保成。丁保成道了謝,忍着一肚皮悶氣,和餘人各率所部,又向河南竄了回去。
這一遭,所過地方的人民,都因被老洋人殺怕,聽說老洋人又竄了回來,都嚇得躲避一空,不但鄉村之間,人煙頓絶,便是大小城鎮,也都剩了幾所空屋,就要找尋一粒米、一顆麥也沒有。這批土匪,沿路上得不到一些口糧,忍饑挨餓,還要趲路,見了官軍,還要廝殺,其苦不堪。因餓而病,因病而死的,不計其數。慘殺的報應,可稱是自殺自。
小嘍囉的怨聲,固然不絶,便是頭領們,也十分不安,只有老洋人一人,因他是個大頭領,一路上有轎坐,有馬騎,兩條腿既不吃苦,餓了又決不會少他的吃食,肚皮裡也總不至閙甚饑荒,本身既然舒服,不但不知道體恤部下,而且無日不催促前進,更激起兵士們許多反感。
這日,到了京漢路線上,因探得有護路官軍駐紮,便叫部下準備廝殺。將士們聽了這命令,都不禁口出怨言道:「跑來跑去的,不知走了多少路,每天又找不到吃,還叫我們廝殺。……」可是口裡雖這樣說著,又不敢不准備。誰料那些護路軍隊,聽說老洋人率領大隊土匪來到,都嚇得不敢出頭。
好貨。如此軍隊,還有人豢養他們,奇絶。又恐土匪劫車,釀成臨城第二,自己擔不起這罪過,便竭力勸阻來往車輛,在遠處停止,讓開很遼遠的地方,不扎一兵,好讓土匪通過。奇聞趣聞,閲之使人可笑可恨。
土匪見此情形,莫不大喜,威威武武的穿過了京漢路,向東趲行。這時一路上雖然無人可殺,無物可劫,不過還有許多搬不動的房子,卻大可一燒,因此老洋人所過的地方,莫不變成一片焦土。但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飲食,飲食一缺,無論你有怎樣大的通天本領,也便成了強弩之末,毫無用處。匪軍雖然驍悍,卻因一路上得不到飲食,早已餓得東倒西歪,只因逼于軍令,不能不走。
若在平時,大概一個個都要躺到地上去了。閒話少提。
卻說匪軍到了郟縣時,都已餓到不能再走,好在城內軍民人等,早已逃走一空,不必廝殺,便可入城駐紮。老洋人趕路性急,見天時尚早,不准駐紮,傳令放起一把火,向前開拔。必須放火,不知是何心肝?那些匪軍,見了屋宇,早已亂紛紛的鑽進裡面,也有一橫身便倒下休息的,也有東尋西覓,想找些食物來充饑的,一時哪裡肯走?老洋人傳了三四次命令,還不曾集合。老洋人焦躁,把幾個大首領叫到面前大罵了一頓。
還說:「如果再不遵令,便先要把他們幾個槍斃。」他們不敢聲辯,便按着大蟲吃小蟲為老例,照樣吩咐小頭目,誰不遵令,便要槍斃誰。小頭目只得又用這方法去嚇小嘍囉,那些小嘍囉十分怨恨,又不敢不走,只得隨令集合,亂哄哄的開拔。寫得全無紀律,確是匪軍樣子。
剛到城外,忽然丁保成部下,有個小頭目和小嘍囉爭吵相打起來,又是老洋人兩個催命鬼。事情被老洋人知道了,立刻傳去訊問。原來那小嘍囉在一家天花板上老鼠窩中捉了三五隻不曾開眼睛的小老鼠,可謂掘鼠而食。歡喜得了不得,急忙偷着拆了幾塊天花板,把他拿來燒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