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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他當時犧牲了現成總理,希望些什麼?如今吃了顆空心湯糰,一場瞎巴結,反成全了別人的地位,如何氣得過?但權力現在別人手裡,沒法抵抗,只得以不署名于攝政內閣總辭職為要挾。凡內閣總辭職,須全體閣員署名,而以總理為尤要。在實際上,張雖並未參加攝政,而在名義上,則張猶為國務總理,張如不署名,則總辭職之辭呈,將無效,故張得以為要挾耳。曹三派人疏通了幾次,毫無結果,惹得曹三發恨,便也不顧一切的,發表高凌霨代閣的命令。
張內閣復活的消息,便從此消滅了。
高凌霨既得了這代閣的命令,能力愈增,大有和吳、顏爭長之勢,可是洛陽的吳佩孚,南京的齊燮元,團河的馮玉祥,都主張請顏惠慶做第一任的總理,以排斥吳景濂。吳景濂久已懷着總理一席非我莫屬的念頭,而今竟被別人奪去,不覺又氣又恨,一面大放其國會決不通過的空氣,以顯自己的能力,一面又向王承斌求援。王承斌當時因自己曾一口答應過他,免不得代他力爭,並請曹鋭進京和曹三強硬交涉。可是這般一做,倒反引起了曹三厭惡之心,發生了許多阻礙。
那曹三除卻派王毓芝赴津示意外,又把個王承斌連升三級,使他得點實利,免得再替吳大頭幫忙,因此吳大頭的總理夢,反倒近於天亮了。吳景濂當大罵曹三忘恩。在顏惠慶本人,雖也很想過一過總理的癮,但怕國會不予通過,反而坍台,因此不敢爭執,情願退讓。從表面言之,彷彿淡于榮利,而顏非其人也,蓋其所以不敢爭,由於情弱耳。
所以四個人中,只剩了吳、高兩個,尚在大鬥其法。
吳景濂既以國會的勢力,恐嚇高凌霨,高凌霨便也利用取消國會的空氣,以恐嚇議員,使他們不敢助吳,並且即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之法,利用反對吳景濂的議員,運動改選議長以倒吳。在十月二十六日按:是時尚為十二年。那一天,眾議院開臨時會的時候,就有陳純修提出依據院法,改選議長的意見,便把個吳景濂嚇得不敢開會。太不經嚇。
曹三既然厭惡吳景濂,不願意給他做總理,又恐怕高凌霨不能通過于國會,因此找出一個接近顏惠慶的孫寶琦來做試驗品,提出國會,徵求同意。吳景濂得了這個咨文,自不免通告議員,定於十一月五日投孫閣同意票,而吳派議員,便在前一日議定了辦法。到第二天開會,反對吳派的議員,便指斥吳景濂任期已滿,依法應即改選,不能再當主席,大發其通知書。吳派的議員,哪裡肯讓?始則舌戰,既而動武,終至痰盂墨盒亂飛,混戰一陣而散。
經了這次爭執以後,反對派時時集會討論倒吳辦法,和懲戒老吳的意見,並擬在眾院自由開會,把個吳景濂嚇得無辦法,只得緊鎖院門,防他們去自由集會;又恐怕他們強行開鎖,不敢把鑰匙交給院警,每天都緊緊的系在褲帶上,一面又倩人疏通,以期和平了結。不料反對派由保派的王毓芝組合為憲政黨,已成反吳的大團結,吳氏的疏通,如何有效?吳景濂沒了辦法,請王承斌補助款項,也想組織一個大政黨,和他們對抗,這事還不曾成功,曹三催投孫閣同意票的公文又來。吳景濂不得不再召集會議,在議席上仍免不了爭執,由爭執而相打。吳景濂竟令院警和本派的議員拳師江聰,打得反吳派頭破血流,並且把反對派的中堅份子,加以拘禁,一面又關起大門,強迫議員投同意票。
恰好檢察廳得了報告,派檢察官來驗傷,吳景濂因他驗得不如己意,竟把檢察官一同拘禁起來。這議長的威風,可謂擺得十足了。散會以後,反對派的議員,一面公函國務院,請撤換衛隊,一面向檢察廳起訴。高凌霨就趁此大下辣手,把眾議院的警衛隊,強迫撤換。
吳景濂失了這個武器,已經膽寒,更兼檢察廳方面,也以妨礙公務,毀壞文書,提起公訴,因此把吳大頭嚇得不敢在北京居住,忙忙帶著眾院印信,逃到天津去了。
高凌霨到了這時,已算大功告成,不料千慮一失,在十三年元旦,突然發表了一道眾議院議員改選的命令,激起了多數議員的反感,要打破他們的飯碗,如何不激起反感?弄成大家聯合倒閣的運動。孫寶琦署閣的同意案,便在眾議院通過。高凌霨本來料定孫閣決不能通過,可以延長自己壽命,不料輕輕一道命令,竟掀翻了自己的內閣,促成了孫寶琦的總理,免不得出諸總辭職的一途,和吳大頭同一掃興下台。孫寶琦既被任為總理,閣員方面,則以程克長內務,王克敏長財政,吳毓麟長交通,顧維鈞長外交,顏惠慶長農商,陸錦長陸軍,李鼎新長海軍,范源廉長教育,王寵惠長司法,除卻王寵惠、范源廉外,大抵都是保派,或和保派有關係的人物。
只有一個運籌幃幄之中的張志潭,卻毫無所得。原來張志潭本已擬定農商,不料閣員名單進呈給曹三看的時候,卻被李彥青一筆抹了,因此名落孫山,不能榮膺大部。
至于李彥青為什麼要和張志潭作對?說來卻有一段絶妙的笑史。原來李彥青的封翁李老太爺,原是張志潭府中的老廚役,本書早曾說過,讀者諸君,大概還能記憶。曹三既然寵幸李彥青,就職之後,優給了他一個平市官錢局督辦,李老太爺更是養尊處優,十分適意。可是有時想起舊主張老太太,卻還眷念不忘,便和李彥青說:「要到張公館去拜望拜望,看看張老太太可還清健?」此等處頗極厚道,讀者慎弗以其為李彥青之父而笑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