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頁
趙恆惕哪裡容得他衝過?立刻把湘南各重兵,分頭包圍,不令越過雷池一步。蔡巨猷勉強支持了月餘,武岡、安化相繼失守,大勢更加窮蹙。蔡巨猷見形勢已十分危急,便通電下野,當劉序彞、陶忠澄、周朝武等,電請趙軍弗再追擊,趙恆惕哪裡肯聽,依舊派兵猛攻,到本年十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葉開鑫攻下洪江,蔡巨猷只得逃奔貴州,湘西軍事,方算解決。
只是變為土匪的敗兵,卻並無收拾的辦法,自己地位保住便罷了,土匪騷擾百姓,和自己有何干涉哉?此事卻按下不提。
卻說譚延闓因廣州的戰事緊急,奉孫大元帥的命令,即日率部回廣州,討伐東江的陳逆,便集合所部軍官會議。魯滌平、謝國光、吳劍學、朱耀華、方鼎英、張輝瓚等,都請即日回兵討賊,只有黃耀祖、汪磊兩人默然。譚延闓道:「既各位都主張即日回軍討賊,希望即去預備一切,分頭回廣州破賊。」眾皆領諾。
黃耀祖起立道:「討賊要緊,邊防也要緊,我們如全體開往東江,萬一湘軍來襲,如何抵禦?」眾人正要回答,汪磊也起立道:「黃團長所說的話,確是很有理由,我們不可不防。磊雖不才,情願和黃團長緊守粵邊,以防意外。」其言甘者,其中必苦。譚延闓道:「如此甚好,所有粵邊的防守事宜,就請你們擔任罷!」議定以後,眾皆散去,只有吳劍學一人留在後面,有心人。
悄悄向譚延闓道:「我看黃耀祖和汪磊,說話雖然好聽,恐怕其中還有秘密,總司令如何準他留守粵邊?」譚延闓默然不答。吳劍學固問,譚延闓道:「倘然必定要強迫他同走,他抗不受令,又將怎樣辦理?」吳劍學道:「立刻派兵繳他的械。」譚延闓道:「這樣辦就大失算了。他倆既有異心,如何不先做提備?萬一攻之不克,兵連禍結,必致耽誤東江戰事。
再則恐怕趙恆惕乘機來攻,更惹出一層外患,豈非失算之至?現在示以坦白,結以恩信,即使他倆果有異心,也決不肯為我們後方之患了。」此等處既仁且智,頗似中山。吳劍學拜服。
次日,大軍一齊開拔,向廣州進發,在半途便聽說黃耀祖、汪磊兩人集合部隊,投湘南去了,果然不為後方之患。譚延闓惟有太息而已。到得廣州時,廣州情形已十分嚴重,譚延闓急急去見中山。中山見了譚氏回來,十分歡喜。
譚延闓把湘中的情形,大略講了一番,便問起戰事失敗的原因。中山嘆息道:「此次戰事,本來已操勝算,不料石灘之戰,劉震寰部忽然嘩變,致牽動全局,遭此敗衂。假使沒有這次變故,惠州也早已攻下了。」致敗的原因,至此方纔補出。
譚延闓道:「已往之事,不必深究,只不知逆軍在什麼時候方能擊退咧?」中山笑道:「逆軍此次作戰有兩大失計,現在危險時期已過,不出三日,必可反敗為勝,再占石灘。」能說必能行,非如徒說大話而不能實行者。譚延闓道:「何謂兩大失計?」中山道:「洪兆麟、楊坤如不等林虎進展,便占石龍,以致不能齊進,這是第一失計;既然得了石龍,又不急急前進,讓我得整頓部隊,佈置防守,這是第二失計。當時退到廣州的時候,滇軍主張放棄廣州,我早已料到逆軍必不能立即進迫,所以不肯答應,只有李協和能深得我心,勸我堅守,現在樊鍾秀既已反戈附義,已到廣州,兄又領兵趕到,何愁逆軍不退嗎?」確有把握之談,非豪無主見者。
譚延闓尚沉吟未答。中山又道:「組庵譚延闓字。不必懷疑,逆軍在三日內,我軍便不攻擊,他必自退。一則進無可取,二則糧食缺乏,香港又不肯運米接濟,怎能持久?」譚延闓欣然道:「戰事確不足慮了。
但在軍餉方面,也急宜措置方好。不然,即使東江蕩平,而糧餉無着,也決不能完成北伐的工作。」中山道:「關於這一層,我已籌有辦法,決計收回海關稅權,將粵海關的關余,全數截留,在本月按此時為十二年十一月。五日,我已正式照會北京外交團,要求將這筆關余,應一例撥交本政府。」自是正當辦法。中山一面說,一面命人將原文檢出,交給譚延闓觀看。照會的大意說道:
敝國關稅,除撥償外債外,所餘尚多,此項關余,其中一部分為粵省稅款,北政府以取自西南者為禍西南,北政府嘗取此款以接濟西南各省叛軍,如陳炯明之類,以禍人民,故曰為禍西南。
揆之事理,豈得為平?況當一九一九與一九二○年間,因廣東護法政府之請求,粵海關稅余,應還抵押外債部分外,嘗歸本政府取用。今特援前例,要求外交團,此後所有關余,應一律由本政府取用,不得復撥交北政府,否則當用直接處決方法。惟在此期間,當靜候兩星期,以待答覆。譚延闓看完道:「外交團可曾答覆?」中山道:「覆文昨天剛由廣州的領事團送到。」說著,也叫人檢出,送給譚延闓觀看。覆文的內容,大意是這樣:
關余為中國之所有,外交團不過受北京政府之委託,為其保管人,貴處如欲分潤,當與北京政府協議,南北方為交戰團體,豈有協議可得?覆文殊覺滑稽。外交團無直接承諾要求之理。
如任何方面果有干涉之舉,則外交團為保護海關起見,只有採用相當強迫手段,以為辦理。此文完全偏袒北京政府,外交團非有愛於北京政府也,特以南政府為革命政府,如革命成功,則列強即不能復肆侵略,故凡可以妨礙南政府之活動者,無不為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