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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杜淮川到任,正值張勛、馮國璋二軍,由徐州而來,杜即往固鎮歡迎。忽有滬上民權報主筆何海鳴,帶領徒黨百餘人,闖入南京,竟佔據都督府,宣佈程德全、應德閎罪狀,出示曉諭,恢復獨立,只百餘人,便可入城胡行,江寧城中的軍吏,管什麼事?自稱為討袁總司令。黃興之後,不意又有此人。正在組織司令部,第八師長陳之驥,方纔到署,何海鳴降階迎接。
陳之驥笑語道:「何先生!有幾多餉銀帶來?」目的全在餉銀,無怪擾亂不已。何答道:「造幣廠中,取用不盡。」之驥又道:「有兵若干?」所恃唯兵,所畏亦惟兵。何復道:「都督的兵,就是我的兵。」之驥便回顧左右道:「這廝亂黨,真是膽大妄為,快與我捆起來。」你前時何亦歡迎黃興?左右聞命,立將何海鳴拿下,又將何黨數十人,亦一併拘住。之驥復指何海鳴道:「此時暫不殺你,候程都督示諭,再行定奪。」於是將何海鳴等,覊禁獄中,再出示取消獨立,全城復安。
既而南京地方維持會,向聞張辮帥大名,恐他軍隊到來,入城蹂躪,乃與商會妥議,公舉代表,渡江謁馮軍使,求保寧人生命財產,不必再用武力;且請轉商張軍,幸毋入城。馮軍使國璋,任職宣撫,卻也顧名思義,準如代表所請,一一允諾。代表即日回寧,轉告陳之驥,之驥亦親往謁馮,接洽一切。不意第一師聞之驥出城,竟去搶劫第八師司令部,與第八師交哄起來。
第八師倉猝遇變,敵不住第一師,一擁而出。第一師放出何海鳴,引至督署,復宣告獨立起來。第一師如此行為,定是受何黨運動。城內商民,又嚇得魂飛天外,大家閉市,連城門也通日闔住。
何遂設立衛戍司令,並委任參謀各職,及旅團軍官,又是一番糊糊塗涂新局面。彷彿戲場。闔城紳商,急得沒法,只好邀集軍人會議。怎奈軍人紛紛索餉,聲言有錢到手,便可罷休。
是時寧城已羅掘一空,急切不得巨款,沒奈何任他所為。何海鳴卻用使貪使詐的手段,哄誘第一第八兩師,扼守要害,有將來安樂與共等語。兩師被他所惑,願遵號令,只第八師的三十團,不肯附和,由何勒令繳械,資遣回籍。自是南京又抵抗北軍,馮、張兩使,率軍到寧,免不得又啟戰爭了。
這皆是程督所賜。
且說海軍總長劉冠雄督領水師南下,因吳淞口被阻,繞道浦東川沙東灘登陸,迂道至滬,暫駐製造局,會晤鄭汝成、李鼎新等,修艦整隊,決意進攻吳淞炮台。當於八月一日,密令海籌、海圻各軍艦,駛抵吳淞,距炮台九英里許,開炮轟擊,炮台亦開炮相答。居正親自在台督戰,約一小時,未分勝負,兩下停炮,越二日又有小戰,由海圻兵艦,連開數炮,炮台亦還擊多門,尋即罷戰。又越三日,復由海圻、海容、海琛三艦,齊擊炮台,有數彈擊中台內土牆,泥土及黑煙飛騰空中。
台上稍受損傷,連放巨炮相答,三艦又復駛回。原來劉總長因吳淞一帶,留有居民,如用猛烈炮火,不免毀傷住宅,且探悉炮台守兵,餉需缺乏,軍無鬥志,不如靜待敵變,然後一舉可下,所以數次攻擊,無非鳴炮示威,並未嘗實行猛撲;一面轉致程督德全,速勸吳淞炮台居正等,反正效力。居正、鈕永建,未肯聽從,獨劉福彪頗有異圖,擬將炮台奉獻,如何作敢死隊頭目?事被居正察悉,遽開炮轟擊劉軍,劉福彪倉皇潰遁,轉投程督,情願效勞。劉總長冠雄,得悉情形,遂調齊海陸大軍,合作圍攻計畫。
口外海軍,由劉自為總司令,口內艦隊,由李鼎新為總司令,江灣張華浜方面,派遣陸軍進攻,由鄭汝成為總司令,三路馳擊,大有滅此朝食的形勢。遠近居民,逃避一空,就是滬瀆一方面,距吳淞口四十餘里,也覺岌岌可危,驚惶不已。紅十字會長沈敦和,特輓西醫柯某,乘紅十字會小輪,馳赴戰地,擬勸鈕永建等罷兵息爭。適鈕永建據住寶山城,暫設司令部機關,居正因鈕知兵,已讓與全權,鈕遂為吳淞總司令。
柯醫借收護傷兵為名,竟冒險入寶山城,投刺司令部,進見鈕永建。鈕問及傷兵若干?柯嘆道:「屍骸遍地,瘡痍滿目,商業凋敝,人民流離,幾至暗無天日,公系淞人,獨不為家鄉計麼?」鈕亦太息道:「事已至此,弄得騎虎難下,就是有心桑梓,奈愛莫能助,如何是好?」柯遂進言道:「公非自命為討袁司令麼?袁未遇討,故鄉的父老子弟,已被公討盡了。公試自問,於心安否?」單刀直入。鈕不禁失聲道:「然則君今到此,將何以教我?」柯答道:「現贛、寧、湘、皖諸省,都被北軍占了勝着,近日四路集滬,來攻吳淞,將軍雖勇,究竟寡不敵眾,難道能持久不敗麼?從前百戰百勝的項霸王,猶且垓下遇圍,不能自脫,今日的吳淞,差不多與垓下相似,今為公計,毋效項王輕生,不如全師而退,明哲保身。
並且淞、滬生靈亦免塗炭,一舉兩得,想尊意當亦贊成。」語語中人心坎,哪得不令人服從?鈕聞言心動,徐徐答道:「君言甚是。
北軍如能不殺我部下,我豈竟無人心,忍使江東父老,為我遭劫麼?」柯即答道:「公何不開一條件,交給與我,我當往謁劉總長,冒險投遞,就使赴湯蹈火,亦所不辭。」鈕乃親書條約,函封授柯,且語柯道:「我與劉總長頗有交情,勞君為我介紹,致書劉公,別人處不必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