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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軍料知中計,急忙退避。時已昏暮,月色無光,不覺倉皇失措,那局內又迭發巨炮,前後夾攻。大眾逃命要緊,頓致自相踐踏,紛紛亂竄。原來鄭汝成聞蘇軍到來,即遣精兵百人,帶著機關炮,埋伏局後,俟蘇軍逼近局門,伏兵即在蘇軍背後,開起炮來,局中亦應聲出擊,遂嚇退蘇軍,狂跑而去。
西柵門外的松江軍,尚在猛撲,更有學生軍六十名,力鬥不疲,幾把西柵攻入,湊巧軍艦上開一大炮,正射着學生軍,轟斃學生三四十人,余二十人不寒而慄。沒奈何攜槍敗走,松軍為之奪氣。北軍正擊退蘇軍,併力與松軍激戰,松軍死亡甚眾,他只好覓路逃走;途次又被法兵攔住,令繳軍械,始準放行。該軍無法,乃將槍桿軍裝,一齊拋棄,才得走脫二十名。
學生軍逃至徐家匯土山灣,睏乏不堪,為慈母院長顧某所見,心懷矜惻,各給洋五圓,飭令速返故里。惟所攜槍械,當令交下。學生稱謝去訖。自二十二日晚間開戰,至二十五日,南軍進攻製造局,已經三戰三北,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不復成軍。
虧得紅十字會,慈善為懷,除逃兵外,所有屍骸,代為收殮,所有傷兵,代為收治,總算死生得所,稍免殘慘。但商民經此劇戰,已是流離顛沛,魂上九霄了。
陳其美迭接敗報,不得已招集散兵,令赴吳淞效力。惟前時臨陣先潰,有逃兵二十四名,押往地方檢察廳,此次散兵擬赴吳淞,即向檢察廳索還被押兵士,以便偕行。廳長也算見機,立命釋出,不意散兵闖入廳署,持槍威嚇,竟將所有訟案繳款,及存案物件,搶掠一空。該廳所屬,有模範監獄,曾覊住宋案要犯應桂馨,至此也聯絡監犯,大起擾亂。
獄官吳恪生力難鎮懾,先偕應出獄,各犯亦乘勢脫逃。城內秩序大亂,巡警亦無法攔阻。地方審判廳長,索性將看守所中,男女各犯,一齊釋出,令他自去逃生。各犯都歡天喜地的攜手同去。
是時程都督德全,及民政長應德閎,駐滬已一星期,驚魂甫定,且聞黨人多已失敗,乃聯名發電,作為通告。其文云:
德全德薄能鮮,奉職無狀,光復以來,惟以地方秩序為主,以人民生命財產為重,保衛安寧,別無宗旨。不圖誠信未孚,突有本月十五日寧軍之變,維時事起倉猝,誠慮省城頃刻糜爛,不得不忍一時之苦痛,別作後圖。苦支兩日,冒死離寧。十七日抵滬後,即密招蘇屬舊部水陸軍警,籌商恢復。
眾情憤激,詢謀僉同,連日規畫進行,佈置均已就緒,茲於本月二十五日,即在蘇州行署辦事。近日滬上戰事方劇,居民震駭,流亡在道,急宜首先安撫,次第善後,並在上海設立辦事處,酌派人員就近辦理。德閎遵奉中央命令,亦即在滬暫行組織行署,以便指揮各屬,籌保衛而策進行。竊念統一政府,自成立以來,政治不良,固無可諱。
惟監督之權,自有法定機關,詎容以少數之人,據一隅之地,訴諸武力,破壞治安?看他語意,全是首鼠兩端。德全與黃興諸人,雖非夙契,亦托知交,每見輒諄諄以國家大局為忠告。我未之聞。即黨見之異同,個人之利害,亦皆苦口危言,無微不至。
乃自贛軍肇釁,金陵響應,致令德全兩年辛苦艱難,經營積累,所得尺寸之數,隳于一旦。哀我父老,嗟我子弟,奔走呼號,流離瑣尾,泣血椎心,無以自贖。德全等不知黨派,不知南北,但有蹂躪我江蘇尺土,擾亂我江蘇一人,皆我江蘇之同仇,即德全之公敵。區區之心,唯以地方秩序為主,以人民生命財產為重,始終不渝,天人共鑒。
一俟亂事敉平,省治規復,即當解職待罪,以謝吾蘇。敬掬愚誠,惟祈公鑒!程德全、應德閎叩。
自程督通電後,滬上紳商,已知陳其美不能成事,乃就南北兩方面,竭力調停,要求罷戰。且硬請陳司令部遷開南市,移至閘北。陳其美忿氣滿胸,聲言欲我遷移,須將上海城內,一概焚燬,方如所請。紅十字會長沈敦和,前清時為山西道員,曾婉卻八國聯軍,壹意保護商民,晉人稱他為朔方生佛。
至此訪陳其美,再三磋商,陳乃勉強允諾。適江陰遣來援兵二千餘名,為陳所用,陳又遣令攻局。並僱用滬上流氓,及東洋車伕,悉數助戰。流氓車伕,也出風頭。
偏局中無懈可擊,更兼外面軍艦,用了探海電燈,了照交戰地點,測準炮綫,猛擊敵軍。敵軍衝突多時,一些兒沒有便宜,反枉送了許多性命。自二十五日夜半,戰至天明,一律遁去。陳其美方死心塌地,將總司令部機關,遷至閘北,只有鈕永建倔強未服,尚欲誓死一戰,到了二十八日,號召殘軍,且延聘日本炮兵,作最後的攻擊。
這次猛戰,比前四次尤為劇烈,不但轟擊製造局,並且轟擊兵艦,炮彈所向,極有準則,竟把海籌巡洋艦,擊一窟窿,就是守局的北軍,也戰死不少。北軍未免着急,竟將八十磅的攻城大炮,接連開放,飛彈與飛蝗相似,打死鈕軍無數。
流氓盡行潰散,鈕軍也立腳不住,仍一哄兒散去。滬局戰事,方纔告終。小子時寓滬上,曾口占七絶一首云:
風聲鶴唳盡成兵,況復連宵槍炮聲,
我愧無才空擊楫,江流恨莫睹澄清。
鄭汝成既戰勝南軍,連章報捷,北京袁政府,又有一番厚賚,容至下回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