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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令一下,湖北各軍界,格外嚴防,按日裡探查秘密,晝夜不懈,黎副總統亦深居簡出,非遇知交到來,概不接見,府中又宿衛森嚴,暗殺黨無從施技。只民政長夏壽康,及軍法處長程漢卿兩署內,迭遇炸彈,幸未傷人。還有高等密探張耀青,為黨人所切齒,伺他出門,放一炸彈,幾成齏粉;又有密探周九璋,奉差赴京,家中母妻子女,都被殺死,只剩一妹逸出窗外,報告軍警,到家查捕,已無一人,但有屍骸數堆,流血盈地。自是防備愈密,查辦益嚴,所有討賊誅奸鐵血血光各團,無從托足,遂紛紛竄入江西。
江西都督一缺,自歸黎元洪兼任後,黎因不便離鄂,特薦歐陽武為護軍使,賀國昌護民政長,往駐江西。除照例辦事外,遇有要公,均電鄂商辦。嗣由黨人日集,謡言日多,江西省議會及總商會,恐變生不測,屢電到鄂,請黎蒞任。這時候的黎兼督,不能離武昌一步,哪裡好允從所請,舍鄂就贛呢?會九江要塞司令陳廷訓,連電黎副總統,極言:「九江為長江要衝,匪黨往來如織,近聞挾持巨金,來此運動,剋期起事,懇就近速派軍隊,及兵輪到來,藉資鎮懾」等語。
黎副總統,亟遣第六師師長李純,率師東下,一面密報中央,請再增兵江西,藉備不虞。袁總統即命李純為九江鎮守使,並陸續調遣北軍,分日南下。那知護軍使歐陽武,偏電達武昌,聲言:「贛地各處,一律安靖,何用重兵鎮懾?現在北軍,分據賽湖、青山、瓜子湖一帶,嚴密佈置,斷絶交通,商民異常恐慌,請即日撤回防兵,且乞轉達中央,務期休兵息民」云云。黎得此電,不禁疑慮交並。
這種把戲,一時卻看他不懂。只好覆慰歐陽,說明陳司令告急,因派李司令到潯,既據稱贛省無事,當調李回防,但船隻未到,軍隊未回以前,仍希轉飭潯軍,並地方商民,毋徒輕信謡言,致生誤會為要。這電文甫經發出,不意陳廷訓又來急電,說:「由湖口炮台報告,前督李烈鈞帶同外人四名,于七月八日晚間,乘小輪到湖口,會同九十兩團,調去工程輜重兩營,勒令各台交出,歸他佔據,並用十營扼住湖口,分兵進逼金鷄炮台,且有德安混成旅旅長林虎等,亦向沙河鎮北進,聞為李烈鈞後援。事機萬急,火速添兵。」
看這數語,與歐陽武所報情形,迥然不同,弄得黎副座莫明其妙。又電詰歐陽武,等他覆電,竟有一兩日不來。獨鎮守使李純,卻有急電請示,據言:「李烈鈞已占住湖口炮台,宣告獨立。前代理鎮守使俞毅及旅長方聲濤,團長周璧階等,俱潛往湖口,與李聯兵,駐紮德安的林虎,亦前應李眾,亂機已發,未敢驟退,請訓示遵行。」那時江西兼督黎副總統,已經瞧破情形,飛電令李純留駐九江,毋即回軍,覆電致政府,詳報護軍鎮守兩使情狀。政府即嚴詰歐陽武,歐陽武覆電到來,略言:「李烈鈞確到湖口,九十兩團,雖為所用,幸兩團以外,各處軍隊,未經全變。現已連日調集南昌,並開兩團往湖口,竭力支持,荷蒙知遇,當誓死圖報」云云。政府復據情電鄂,黎兼督又是動疑,忽傳到討袁軍檄文,為首署名,就是總司令李烈鈞,接連列名的,乃是都督歐陽武,民政長賀國昌,兵站總監俞應鴻等,所說大旨,無非是痛詈老袁。
黎亦瞧不勝瞧,但就緊要數語,仔細一閲,略云:
民國肇造以來,凡我國民,莫不欲達真正目的。袁世凱乘時竊柄,帝制自為;滅絶人道,而暗殺元勛,弁髦約法,而擅借巨款。金錢有靈,即輿論公道可收買,祿位無限,任腹心爪牙之把持。近復盛暑興師,蹂躪贛省,以兵威劫天下,視吾民若寇仇,實屬有負國民之委託,我國民宜亟起自衛,與天下共擊之!
黎閲至此處,將來文擲置案上,暗暗嘆道:「老袁卻也專制,應該被他譏評,但他們恰也性急。前年革命,生民塗炭,南北統一,僅隔一年,今又構怨弄兵,無論袁政府根地牢固,一時推他不倒,就是推倒了他,未必後起有人,果能安定全國,徒令百姓遭殃,外人干涉。唉!這也是何苦生事呢!我只知保全秩序,不要捲入漩渦,省得自討苦吃罷。」好算明見。
正籌念間,李烈鈞又有私函到來,接連是黃興、柏文蔚等,也有電文達鄂。黎俱置諸不理,未幾,得九江鎮守副使劉世鈞要電,請催李純速攻湖口,又未幾,得歐陽武通電,說:「由省議會公舉,權任都督,且指北軍為袁軍,說他無故到贛,三道進兵,具何陰謀?贛人憤激得很,武為維持大局計,不得不暫從所請」云云。又未幾,得李純急電,已與林虎軍開戰了。正是:
帷幕不堪長黑暗,蕭牆又復起幹戈。
欲知李林兩軍勝負,容待下回表明。
是回為二次革命之發端,見得正副兩總統,內外通籌,聯為一體,專防國民黨起事。周予儆之自首,得票傳黃興到京,所以抗宋案也,徐企文之攻製造局,得輸運陸海軍至滬,所以爭先著也。贛皖粵三都督,盡令免官,所以報爭款之怨,而弱黨人之勢也。一步緊一步,一着緊一着,此是袁總統無上兵略,而黎副總統即默承之,黨人不察,徒號召黨羽,散佈鄂省,令幾個好男女頭顱,無端輕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