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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議員覽到此書,未免動了公憤,河南議員孫鐘等,遂提出查辦案,當由大眾通過,尋查得六大罪案,鑿鑿有據,乃實行彈劾,咨交政府依罪處罰。看官!你想張都督是總統表親,無論如何彈劾,也未能動他分毫;又兼袁總統是痛恨議員,隨你如何說法,只有「置不答覆」四字,作為一定的秘訣。張鎮芳安然如故,河南的土匪,卻是日甚一日,愈加橫行。魯山、寶豐、郟縣間,統是盜賊巢穴,最著名的頭目,叫作秦椒紅、宋老年、張繼賢、杜其賓,及張三紅、李鴻賓等,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就中有個白狼,也與各黨勾連,橫行中州。聞說白狼系寶豐縣人,本名閬齋,曾在吳祿貞部下,做過軍官。吳被刺死,心中很是不平,即日返裡,號召黨羽,擬揭竿獨立。會因南北統一,所謀未遂,乃想學王天縱的行為,劫富濟貧,自張一幟。
無如黨羽中良莠不齊,能有幾個天良未昧,就綠林行徑中,做點善事;況是嘯聚成群,既沒有甚麼法律,又沒有甚麼階級,不過形式上面,推白為魁,就使他存心公道,也未能一一覊勒,令就約束,所以東抄西掠,南隳北突,免不得相聚為非,成了一種流寇性質。可見大盜本心,並非欲蹂躪鄉閭,其所由終受惡名者,實亦為黨羽所誤耳。於是白閬齋的威名,漸漸減色,大眾目為巨匪,號他白狼。大約說他與豺狼相似,不分善惡,任情亂噬罷了。
白狼有個好友,叫作季雨霖,曾為湖北第八師師長,前曾佐黎都督革命,得了功績,加授陸軍中將,賞給勛三位。
民國二年三月初旬,湖北軍界中,倡立改進團名目,分設機關,私舉文武各官,遍送傳單證據,希圖起事,推翻政府,嗣由偵探查悉,報知黎都督,由黎派隊嚴拿,先後破獲機關數處,拘住亂黨多名,當下審訊起來,據供是由季雨霖主謀。黎即飭令拘季,哪知季已聞風遠颺,急切無從緝獲,由黎電請袁總統,將季先行褫職,並奪去勛位,隨時偵緝,歸案訊辦。袁總統自然照准,季雨霖便做為逃犯了。當時改進團中,尚有熊炳坤、曾尚武、劉耀青、黃裔、呂丹書、許鏡明、黃俊等,皆在逃未獲,余外一班無名小卒,統自鄂入汴,投入白狼麾下。
白狼黨羽愈多,氣焰越盛,所有秦椒紅、宋老年、李鴻賓等人,均與他往來通好,聯絡一氣。會聞舞陽王店地方,貨物山積,財產豐饒,遂會集各部,統同進發。鎮勇只有百餘名,寡不敵眾,頓時潰散。各部匪遂大肆焚掠,全鎮為墟,復乘夜入象河關,進掠春水鎮。
鎮中有一個大富戶姓王名滄海,積貲百餘萬,性極慳吝,平居于公益事,不肯割捨分文,但高築大廈,厚葺牆垣,自以為堅固無比,可無他慮。這叫作守財奴。貧民恨王刺骨,呼他為王不仁,秦宋諸盜,衝入鎮中,鎮民四散奔匿,各盜也不遑四掠,竟向王不仁家圍住。王宅闔門固守,卻也有些能耐,一時攻不進去。
秦椒紅想了一策,暗向牆外埋好火藥,用綫燃着,片刻間天崩地塌,瓦石紛飛,王氏家人,多被轟斃。群盜遂攻入內室,任情虜掠,猛見室中有閨女五人,縮做一團,殺鷄似的亂抖。秦椒紅、李鴻賓等,哪裡肯放,親自過去,將五女拉扯出來,仔細端詳,個個是弱不勝嬌,柔若無力,不禁大聲笑道:「我們正少個壓寨夫人,這五女姿色可人,正是天生佳偶呢。」語未畢,但聽後面有人叫道:「動不得!動不得!」秦李二人急忙回顧,來者非誰,就是綠林好友白狼。
秦椒紅便問道:「為什麼動不得?」白狼道:「他家雖是不良,閨女有何大罪?楚楚弱質,怎忍淫污,不如另行處置罷。」強盜尚發善心。李鴻賓道:「白大哥太迂腐了。我等若見財不取,見色不納,何必做此買賣?既已做了此事,還要顧忌甚麼?」說至此,便搶了一個最絶色的佳人,摟抱而去,這女子乃是滄海侄女,叫作九姑娘。
秦椒紅也揀選一女,拖了就走,宋老年隨後趨至,大聲道:「留一個與我罷。」全是盜賊思想。白狼道:「你又來了,我輩初次起事,全靠着紀律精嚴,方可與官軍對壘,若見了婦女,便一味淫掠,我為頭目的,先自淫亂,哪裡能約束徒黨呢?」又易一說,想是因前說無效之故,但語皆近理,確不愧為盜魁。宋老年道:「據你說來,要我舍掉這美人兒麼?」白狼道:「我入室後,尋不着這王不仁,想是漏脫了去,我想將這數女擄去為質,要他出金取贖,我得了贖金,或移購兵械,或輸作軍餉,豈不是有一樁大出息?將來擊退官軍,得一根據,要擄幾個美人兒,作為妾媵,也很容易呢。」無非擄人勒贖,較諸秦李二盜,相去亦屬無幾。宋老年徐徐點首道:「這也是一種妙策,我便聽你處置,將來得了贖金,須要均分呢。」白狼道:「這個自然,何待囑咐。」說畢,便令黨羽將三女牽出,自己押在後面,不准黨羽調戲,宋老年也隨了出來。
那時秦李兩部,早已搶了個飽,出鎮去了。
白狼偕宋老年,遂向獨樹鎮進攻。途次適與秦李二盜相遇,乃復會合攏來,分占獨樹北面的小頂山及小關口,謀攻獨樹鎮。時南陽鎮守使馬繼增,聞王店春水鎮,相繼被掠,急忙率隊往援,已是不及,復擬進躡群盜,適接第六師師長李純軍報,調赴信陽,乃將鎮守使印信,交與營務處田作霖,令他護理,自赴信陽去訖。田聞獨樹有警,星夜往援,分攻小頂山小關口,一陣猛擊,殺得群盜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