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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擬南北分立,勉強支持,而以人心論,則西北騷動,形既內潰;以地理論,則江海盡失,勢成坐亡。祺瑞等治軍無狀,一死何惜,特捐軀自效,徒殉愚忠,而君國永淪,追悔何及?甚非所以報知遇之恩也。況召集國會之後,所公決者尚不知為何項政體?而默察人心趨向,恐仍不免出於共和之一途,彼時萬難反汗,是徒以數月水火之患,貽害民生,何如預行裁定,示天下以至公?使食毛踐土之倫,歌舞聖明,零涕感激,咸謂唐虞至治,今古同揆,不亦偉哉!祺瑞受國厚恩,何敢不以大局為念?故敢比較利害,冒死陳言,懇請渙汗大號,明降諭旨,宣示中外,立定共和政體,以現在內閣及國務大臣等,暫時代表政府,擔任條約國債及交涉未完各事項,再行召集國會,組織共和政府,俾中外人民,咸與維新,以期妥奠群生,速復地方秩序,然後振刷民氣,力圖自強,中國前途,實維幸甚,不勝激切待命之至,謹請代奏!
隆裕太后一氣覽畢,已不知落了多少珠淚,及看到後面署名,第一個便是第一軍總統官段祺瑞,隨後依次署列,乃是尚書銜古北口提督毅軍總統姜桂題,護理兩江提督張勛,察哈爾都統陸軍統制官何宗蓮,副都統段芝貴,河南布政使幫辦軍務倪嗣沖,陸軍統制王占元、曹錕、陳光遠、吳鼎元、李純、潘矩楹、孟恩遠,河北鎮總兵馬金敘,南陽鎮總兵謝寶勝,第二軍總參議官靳雲鵬、吳光新、曾毓雋、陶雲鶴,總參謀官徐樹錚,炮台協領官蔣廷梓,陸軍統領官朱泮藻、王金鏡、鮑貴卿、盧永祥、陳文運、李厚基、何豐林、張樹元、馬繼增、周符麟、蕭廣傳、聶汝清、張錫元,營務處張士鈺、袁乃寬,巡防統領王汝賢、洪自成、高文貴、劉金標、趙倜、仇俊愷、周德啟、劉洪順、柴得貴,陸軍統帶官施從濱、蕭安國一古腦兒有四五十人。到了結末幾個姓名,已被淚珠兒濕透,連筆跡都模糊起來。隆裕後約略看畢,便把這來折擲在案上,竟返入寢宮,痛聲大哭。一班宮娥侍女,都為慘然。
又經窗外的朔風,獵獵狂號,差不多為清室將亡,呈一慘狀。帝王末路,歷代皆然,如清室之亡,尚是一個好局面。自是隆裕太后憂鬱成疾,食不甘,寢不安,鎮日裡以淚洗面,把改革國體問題,無心提起。一夕,正假寐幾上,忽由太保世續,踉蹌趨入,報稱:「太后,不好了,段祺瑞等要進京來了。」隆裕太后不覺驚醒,忙問道:「段祺瑞麼?他來京何事?」世續道:「他有一本奏摺,請太后明鑒。」隆裕後未曾瞧著,眼眶中已含了多少淚兒,及瞧完來奏,險些兒暈厥過去。看官!你道他是什麼奏辭?待小子錄述出來,奏云:
共和國體,原以致君于堯、舜,拯民于水火,乃因二三王公,迭次阻撓,以至恩旨不頒,萬民受困。現在全局危迫,四面楚歌,潁州則淪陷于革軍,徐州則小勝而大敗,革艦由奉天中立地登岸,日人則許之,登州、黃縣獨立之影響,蔓延于全魯,而且京、津兩地,暗殺之黨林立,稍疏防範,禍變即生。是陷九廟兩宮于危險之地,此皆二三王公之咎也。三年以來,皇族之敗壞大局,罪難發數,事至今日,乃並皇太后皇上欲求一安富尊榮之典,四萬萬人欲求一生活之路,而不見允,祖宗有知,能不恫乎?蓋國體一日不決,則百姓之困兵燹凍餓,死於非命者,日何啻數萬。
瑞等不忍宇內有此敗類也,豈敢坐視乘輿之危而不救乎?謹率全軍將士入京,與王公痛陳利害,祖宗神明,實式憑之。揮淚登車,昧死上達。
請代奏!
最後署名,除段祺瑞外,無非是王占元、何豐林、李純、王金鏡、鮑貴卿、李厚基、馬繼增、周符麟等一班人物,隆裕後也不及細閲,只覺身子寒戰起來,昏昏沈沈,過了半晌,方對世續道:「這,怎麼好?怎麼好?」世續支吾道:「國勢如此,人心如此,看來非改革政體,不能解決了。」隆裕後道:「古語說得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料我國家費了若干金銀,養了這班虎狼似的人物,偏來反噬,你想可痛不可痛呢?」並非將士之過,隆裕後也未免誣人。世續道:「太后須保重玉體,勿過傷心!」隆裕後流淚道:「我悔不隨先帝早死,免遭這般慘局。」說至此,又把銀牙一咬,便道:「罷,罷!你去宣召袁世凱進來。」世續奉命去訖,約半日,即見心廣體胖的袁總理,隨世續入宮。心廣體胖四字,形容得妙。這一來有分教:
一代皇圖成過去,萬年創局見今朝。
欲知袁總理入宮後事,且看下回再表。
統觀本回各情事,無一非袁世凱所為,袁世凱之被炸,當時群料為良弼所使,吾謂實袁氏自使之耳。良弼之被炸,則謂由民黨彭家珍,吾謂亦袁氏實使之。不然,何以袁氏遇炸而不死,良弼一炸而即死乎?或謂楊禹昌、黃之萌、張先培三人被逮以後,並未供言袁氏指使,豈死在目前,尚無實供求生之理?不知此正見袁氏之手段。袁氏後日,殺人多矣,即受袁氏之指使,而被人殺者亦多矣。
問誰曾實供袁氏乎?聞袁氏平生舉動,得達目的,不靳金錢,然則買人生命,以金為鵠,貪夫殉財,何所憚而不為也?若段祺瑞之領銜請願,不待究詰,已共知為受命老袁,書中內外兼施四字,已將全情表明,寡言勝於多言,益令人玩味無窮雲。
第六回許優待全院集議 允退位民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