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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飲酒,師曠、李調侍,鼓鐘。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曰:「在寢。」杜蕢入寢,歷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平公呼而進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曠也,太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爾飲調,何也?」曰:「調也,君之褻臣也,為一飲一食,亡君之疾,是以飲之也。」「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杜蕢洗而揚觶。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無廢是爵也!」至于今,既畢獻,斯揚觶,謂之「杜舉」。
蘇秦以連橫說秦
戰國策
蘇秦始將連橫說秦惠王曰:「大王之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崤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萬;沃野千里,蓄積饒多,地勢形便,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車騎之用,兵法之教,可以並諸侯,吞天下,稱帝而治。願大王少留意,臣請奏其效。」
秦王曰:「寡人聞之,毛羽不豐滿者,不可以高飛。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誅罰。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順者,不可煩大臣。今先生儼然不遠千里而庭教之,願以異日。」
蘇秦曰:「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農伐補遂,黃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堯伐驩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齊桓任戰而霸天下。由此觀之,惡有不戰者乎?古者使車轂擊馳,言語相結,天下為一。約從連橫,兵革不藏;文士並飭,諸侯亂惑;萬端俱起,不可勝理。科條既備,民多偽態;書策稠濁,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無所聊;明言章理,兵甲愈起;辯言偉服,戰攻不息;繁稱文辭,天下不治;舌敝耳聾,不見成功;行義約信,天下不親。於是乃廢文任武,厚養死士,綴甲厲兵,效勝於戰場。夫徒處而致利,安坐而廣地,雖古五帝三王五霸,明主賢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勢不能,故以戰續之。寬則兩軍相攻,迫則杖戟相撞,然後可建大功。是故兵勝於外,義強於內;威立於上,民服于下。今欲並天下,凌萬乘,詘敵國,制海內,子元元,臣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惛于教,亂於治,迷於言,惑于語,沈于辯,溺于辭,以此論之,王固不能行也.」
說秦王書十上而說不行,黑貂之裘敝,黃金百斤盡。資用乏絶,去秦而歸。羸媵履蹻,負書擔橐,形容枯槁,面目黧黑,狀有愧色。歸至家,妻不下絍,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蘇秦喟然嘆曰:「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父母不以我為子,是皆秦之罪也!」
乃夜發書,陳篋數十,得太公陰符之謀。伏而誦之,簡練以為揣摩。讀書欲睡,引錐自剌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說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尊者乎?」
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說當世之君矣。」於是乃摩燕烏集闕,見說趙王于華屋之下。抵掌而談,趙王大悅,封為武安君,受相印。革車百乘,錦繡千純,白璧百雙,黃金萬鎰,以隨其後。約從散橫,以抑強秦。故蘇秦相于趙,而關不通。當此之時,天下之大,萬民之眾,王侯之威,謀臣之權,皆欲決蘇秦之策。不費鬥糧,未煩一兵,未戰一士,未絶一弦,未折一矢,諸侯相親,賢于兄弟。夫賢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從。故曰:「式於政,不式于勇;式于廊廟之內,不式于四境之外。」當秦之隆,黃金萬鎰為用,轉轂連騎,炫熿于道。山東之國,從風而服,使趙大重。
且夫蘇秦特窮巷、掘門、桑戶、棬樞之士耳,伏軾撙銜,橫歷天下,庭說諸侯之主,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伉。將說楚王,路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里。妻側目而視,側耳而聽。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蘇秦曰:「嫂何前倨而後卑也?」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蘇秦曰:「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厚,盍可忽乎哉?」
蘇秦以連橫說秦
戰國策
蘇秦始將連橫說秦惠王曰:「大王之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崤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萬;沃野千里,蓄積饒多,地勢形便,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車騎之用,兵法之教,可以並諸侯,吞天下,稱帝而治。願大王少留意,臣請奏其效。」
秦王曰:「寡人聞之,毛羽不豐滿者,不可以高飛。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誅罰。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順者,不可煩大臣。今先生儼然不遠千里而庭教之,願以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