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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接近一個轉折點,我過去的生活開始從這裡過渡到現在的生活。從那時一直保持到現在的一些友誼關係,對我說來都成為非常寶貴的了。這些友誼往往使我對那個愉快的、默默無聞的時期感到留戀,那時自稱是我的朋友的人們,都是愛我這個人而跟我交朋友,他們對我的友情純粹出於至誠,而不是出於和一個名人來往的虛榮心,也不是居心尋求更多的機會來損害他。我和老友果弗古爾的相識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儘管有人用種種手段離間我們,他卻永遠是我的好友。永遠!可惜的是,唉!他最近去世了。但是,他只是在生命終了的時候才停止了對我的友愛,我們的友誼只是由於他的去世才告結束。果弗古爾先生是世界上罕見的好人。凡是見到他的人沒有不愛他的,和他一同生活,就不能不和他結下深厚的友誼。在我一生之中,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比他更磊落爽朗,更和藹可親,更恬靜淡泊,顯出更多的感情和智慧,博得人們更多的信賴。不管是怎樣拘謹的人和他都會一見如故,就象相交有二十年之久那樣親密。連我這樣一個見到生人就侷促不安的人,和他初次見面也毫無不自然的感覺。他的風度,他的聲調,他的言談和他的儀表完全諧調。他的嗓音清脆、飽滿、響亮,是一種雄壯有力的優美低音,能充滿你的耳鼓,響到你的心房。沒有人能象他那樣總是那麼愉快、那麼和藹,沒有人能有他那樣的真誠樸實的風度,也沒有人能象他那樣既有純樸的才華又有高尚的修養。除此而外,他還有一顆愛人的心,而且是一顆過分多情的心。他有一種為人幫忙不大選擇對象的性格,熱心幫助朋友,更確切地說。他能幫助誰就做誰的朋友。他能滿腔熱情地辦別人的事,同時又十分巧妙地安排自己的事。果弗古爾是一個普通鐘錶匠的兒子,他本人也做過鐘錶匠。但是,他的風度和他的才幹召喚他走向另一個社會圈子,而他不久就進入了。他和當時駐日內瓦的法國代表克洛蘇爾先生結識以後,兩人十分要好。克洛蘇爾在巴黎給他介紹了一些對他有用的朋友。他通過這些人獲得了供應瓦萊州食鹽的職務,每年可有兩萬利物兒的收入。他的運氣總算不錯了,在男人方面就到此為止,但在女人方面,則有應接不暇之勢,他不能不加以選擇,並且做到了如願以償。最稀奇、最值得敬佩的是,儘管他和各種身分的人都有交往,可是他無論到什麼地方,人們都喜愛他,都歡迎他,他從沒有受過任何人的嫉妒和憎恨,我相信他這一輩子一直到死也沒遇到過一個仇人。幸福的人啊!他每年都要到埃克司溫泉浴場來,附近一帶的上流社會的人全聚集在那裡。他和薩瓦的所有貴族都有來往,他從埃克司到尚貝里來探望貝勒加德伯爵和伯爵的父親安特勒蒙侯爵。媽媽就是在這位候爵家和他相識並將我介紹給他的。這種一面之交似乎談不上什麼友誼,其間又中斷了多年,但是在我以後要敘述的場合中我們又見面了,並且成了莫逆之交。因此,我就滿可以談談這位十分親密的朋友了;但是,即使我不是出於任何個人利害關係而追念他,對於象他這樣一個有吸引力的、得天獨厚的人。我認為,為了人類的榮譽也是應該永誌不忘的。這個十分可愛的人和其他人一樣,也有自己的缺點,讀者以後可以看到;但是,他如果沒有這些缺點。說不定就不會那樣可愛了。為了能成為一個引人注目的人物,他也應該有些需要別人原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