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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梭實踐了他自己的這一諾言,他在《懺悔錄》中的確以真誠坦率的態度講述了他自己的全部生活和思想感情、性格人品的各個方面,「既沒有隱瞞絲毫壞事,也沒有增添任何好事……當時我是卑鄙齷齪的,就寫我的卑鄙齷齪;當時我是善良忠厚、道德高尚的,就寫我的善良忠厚和道德高尚」。他大膽地把自己不能見人的隱私公之於眾,他承認自己在這種或那種情況下產生過一些卑劣的念頭,甚至有過下流的行徑。他說過謊,行過騙,調戲過婦女,偷過東西,甚至有偷竊的習慣。他以沉重的心情懺悔自己在一次偷竊後把罪過轉嫁到女仆瑪麗永的頭上,造成了她的不幸,懺悔自己在關鍵時刻卑劣地拋棄了最需要他的朋友勒·麥特爾,懺悔自己為了混一口飯吃而背叛了自己的新教信仰,改奉了天主教。應該承認,《懺悔錄》的坦率和真誠達到了令人想象不到的程度,這使它成了文學史上的一部奇書。在這裡,作者的自我形象並不只是發射出理想的光輝,也不只是裹在意識形態的詩意裡,而是呈現出了驚人的真實。在他身上,既有崇高優美,也有卑劣醜惡,既有堅強和力量,也有軟弱和怯懦,既有樸實真誠,也有弄虛作假,既有精神和道德的美,也有某種市並無賴的習氣。總之。這不是為了要享受歷史的光榮而繪製出來的塗滿了油彩的畫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複雜的個人。這個自我形象的複雜性就是《懺悔錄》的複雜性,同時也是《懺悔錄》另具一種價值的原因。這種價值不僅在於它寫出了驚人的人性的真實,是歷史上第一部這樣真實的自傳,提供了非常寶貴的、用盧梭自己的話來說,「可以作為關於人的研究——這門學問無疑尚有待于創建——的第一份參考材料;」而且它的價值還在於,作者之所以這樣做,是有着深刻的思想動機和哲理作為指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