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
從對皇帝的迫害活動和意大利戰爭中,他們越過阿爾卑斯山逃到友好的法蘭西的懷抱之中;從羅馬的動亂中,他們小心謹慎地撤退到阿納尼、佩魯賈、維泰博及其鄰近城市等一些更為寧靜的地點,到那裡去了卻餘生。當羊群因牧羊人不在而受到欺凌或陷于貧困中的時候,他們會被一道嚴厲的命令將他們重新召回;並告訴他們,聖彼得並未把他的寶座安置在某個偏僻的村莊,而是在世界的都城;更或者通過一次可怕的威脅,說是羅馬人將武裝前往摧毀那些膽敢為他們提供退避所的地點和人民。他們只得服服貼貼地跑回來,而等待迎接他們的卻是因他們逃跑而引起的損失和一大堆債務的帳單、住房租金、變賣食物以及為在宮中服侍的僕人和外族人所支付的各種費用。在短暫的和平,或者也許是有力的統治之後,他們又會被新的動亂趕出家園,然後又被專橫的或客氣的元老院邀請書召回。在這類不時發生的迴避中,這些梵蒂岡的流亡者和難民都很少離開這座大都市很遠或很久;但是,在
14世紀初,那位聖徒的寶座卻似乎從此永久性地從第伯河畔遷移到了羅訥河邊;而這次遷移的原因可能可以從卜尼法斯八世與法蘭西國王的激烈爭鬥中去找。被逐出教會和明令禁止教會武裝受到三個等級的聯合勢力以及高盧教會的特權的排斥;而教皇又並沒有做好對待公正的菲利浦膽敢使用的世俗武器的準備。教皇住在阿納尼,在他絲毫沒有懷疑會出現什麼危險的時候,他的皇宮和他本人卻受到了由一位法國使臣諾加雷的威廉和出身一個高貴但懷有敵對情緒的羅馬家族的斯基阿拉科隆訥秘密組合的
300名騎兵的襲擊。紅衣主教們都逃走了;阿訥尼的居民被勸改變了原來對待教皇的效忠之心和感激之情;但無所畏懼的卜尼法斯卻像古羅馬的元老院議員們一樣,獨自赤手空拳坐在他的椅子上,等待這些高盧人的刀劍加身。一個異邦的敵對分子諾加雷願意執行他主子的命令:由於科隆訥內部的私憤,他受盡口頭的侮辱和毆打;在他被囚禁的
3天裡,他的生命受到了由於他的頑固態度挑起的憤怒,使他們更額外加之於他的種種折磨的威脅。而他們的奇怪的拖延使得教會的熱情追隨者贏得了時間,並增添了勇氣,把他從罪惡的殘暴中救了出來;但他的傲視一切的心卻受到了致命的傷害,卜尼法斯在一心要復仇的顛狂中死於羅馬。他死後的名聲因一些引人注目的貪婪和狂傲的罪惡而受到污損;他那甘當殉教烈士的勇氣也不曾使這位教會衛士進入聖徒的行列;他是一個(用當時的編年史的話說)像狐狸般進入,像獅子般統治,像狗一般死去的高大的罪人。
他的職位由少有的性情溫和的本尼狄克十一世繼承。然而他仍將菲利浦的邪惡的密使逐出了教會,並將最大的詛咒加之於阿納尼城及其人民,這一詛咒的影響在迷信者的眼裡至今還能看到。
在他逝世以後,秘密會議上令人乏味的、勢均力敵、互不相讓的局面,被法蘭西派巧妙地打破了。
他們提出的似乎可行的主張被對方所接受,那就是在
40天的期限之內,他們將從由反對派提名的三個候選人中選出一位。
列在名單上第一位的是他的國王和國家的凶惡的敵人皮爾多的大主教;但他的巨大野心是人所共知的,而且他的良心只聽從財富的召喚和一位恩主的命令,這恩主從一個迅速前來的信使口中得知,選擇教皇的權力已全操在自己的手中了。
條件在一次私下會晤中一一談妥;而且事情辦得如此迅速和機密,在秘密會議上,全體一致通過了對克力門五世的選舉。兩派的紅衣主教很快就驚奇地接到了,要他們越過阿爾卑斯山前去與他相見的召喚;而到了那裡,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再也不用想回去了。
出於喜愛和許諾,他已表明他更喜歡住在法國;而在他拖帶著他的教廷,穿過普瓦圖和加斯科涅,一路上由他花錢匆匆光顧了那些城市和女修道院之後,他終於在那,作為羅馬教皇的所在地和基督教世界的都城已繁榮了
70多年的阿維尼翁停留下來。
陸路海路暢通,更有緊靠羅訥河之便,阿維尼翁的位置真可謂四通八達。法國的南部幾省並不曾屈服于意大利;新的宮殿被修建起來,供教皇和紅衣主教們居住;而教會的財富很快便吸引來了各種為奢侈效力的技藝。他們已經擁有了附近的土地,那人口眾多、土地肥沃的維那伊辛郡;後來又欺負那不勒斯的第一位女王,普羅旺斯的女伯爵簡,年輕和處境困難,從她手中以
8萬弗羅林十分低廉的價格買下了對阿維尼翁的主權。
在法蘭西君主政體的陰影之下,生活在一群恭順的人民之中,教皇真正受到了他們長期求之不得的尊榮而寧靜的生活;意大利卻由於他們的不在而感到寂莫,至于處于孤寂和貧困中的羅馬,也可能後悔不該讓自己的不加控制的自由,將聖彼得的繼承人趕出了梵蒂岡。
她的後悔已為時過晚,也毫無作用:在老一輩的成員死去之後,充實這一神聖組織的便都是些法蘭西的紅衣主教,他們對羅馬和意大利都極為厭惡和鄙視,因而確定了一系列與他們的本國有着切不斷的連繫的民族的,甚或各省的教皇。
五十年節或聖年的創立工業的進步造就了意大利的各共和國,並使它們富足起來:它們處于自由之中的那一時期,正是它們在人口和農業、製造業和商業方面最繁榮的時期;而它們的手工勞動也逐漸發展為高雅和充滿智慧的藝術。但是羅馬所處的位置卻不是那麼有利,土地的出產也不那麼豐富:當地居民的性格因懶惰而變得猥瑣,因狂傲而忘乎所以;他們一廂情願地想著全國臣民的貢賦必能永遠足夠供養這教會和帝國的都城。這種成見在某種程度上也受到不斷前來使徒們的殿前朝拜的朝聖者的鼓舞;而教皇留下的最後一份遺產,聖年制度,給人民帶來的好處並不亞於給教士們帶來的好處。自從巴勒斯坦失守以後,那曾一度用於十字軍的普遍的寬容的原則卻空無對象地保留下來;而教會的最有價值的財寶卻被從公共流通領域隔絶達
8年之久。一條新渠道被致力於使野心和貪婪的罪惡互相調合的勤奮的卜尼法斯八世打開了;這位教皇有足夠的學識收集每當一個世紀之末曾在羅馬進行的世俗的遊藝節目,並使它們復活起來。
為了毫無危險地測定公眾輕信的程度,他適時地發佈一片佈道演說,巧妙地散髮了一份報告,並當場請出一些年老的見證人;在
1300年的
1月
1日那天,聖彼得大教堂擠滿了要求在這神聖時刻得到傳統的寬容的信徒。那位長時間觀看著已使他們的虔誠之心感到極不耐煩的教皇很快就根據那古老的證詞相信他們的要求完全正當;他於是向所有在這一年中,和在每一類似時期都願誠心誠意到聖彼得和聖保羅這兩個使徒的大教堂禮拜的天主教徒們宣讀了一份完全免罪的赦罪文。那表示高興的歡呼聲傳遍了整個基督教世界;一開始還只是從最近的意大利幾省,最後則從遙遠的匈牙利和不列顛等王國,大批的朝聖者擠滿了交通要道,他們都希望通過這一趟不管多麼勞累和花費多少錢,但可以免除服兵役的危險的旅行中,清洗掉他們的罪惡。在這大批人群的行進中,什麼地位或性別、年邁或虛弱方面的差異全都被忘得一乾二淨;而且,在街頭和教堂裡,許多人被急於拜神的人流活活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