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以這一支艦隊和一支部隊佔領了港口近岸處以後,便立即在土耳其最狹窄的地段建起了一條
50肘寬、
100肘長的橋或堤:它全由大大小小的木桶組成,彼此用椽木和鐵鉤相連,上麵舖着堅固的木板。在這座浮動的炮台上,他架上了他的最大的一門重炮,然後用
80艘載有軍隊和雲梯的戰艦直接向過去曾被拉丁征服者攻入過的最易攻入的一側靠近。有人指責基督教徒無用,沒有在這一工程未完成之前將它摧毀;但他們的炮火,被一個更為強大的炮火完全控制住,並壓了下去;他們也並非不曾準備在夜間燒燬蘇丹的船隻和木橋。他的警惕阻止了他們靠近:他們走在最前面的幾隻平底小船被擊沉或俘獲了,
40名最勇敢的意大利和希臘青年都在他的命令下慘遭殺害;通過雖然殘忍但亦屬正當的,在城牆上掛出
200個被俘穆斯林的人頭的報復行動,也仍然難以平息皇帝的悲債心情。在經過
40天的包圍之後,君士坦丁堡的厄運已顯然無法逆轉了。
日益縮小的守城部隊在兩面夾擊中几乎完全耗盡:在敵人的進攻中挺立了許多時代的堅固防線也從各個方面全被奧斯曼的炮火摧毀;城牆多處被打開缺口,在聖羅馬努斯教堂的大門附近,
4座塔樓已被夷為平地。為了給他的已無戰鬥力而有反意的部隊發餉,君士坦丁不得不在許諾將來以
4倍價錢償還的條件下拿走了各教堂的一切財物;而他的這一瀆神罪更增添了盟軍的敵人對他進行譴責的依據。不和的氣氛更進一步破壞了基督教徒剩餘的力量:熱那亞人和威尼斯人都自稱自己立下了更大的功勞;而查士丁尼和那位共同的危機並未壓下他的野心的大公爵,則相互指責對方背叛和怯懦。
在君士坦丁堡被圍期間,間或也有人談到求和和投降問題;在兵營和該城之間也曾有過幾位使者來往。希臘皇帝已屈服于眼前的困境,準備接受任何不悖宗教教規和皇權的條件。土耳其的蘇丹也希望減少他的士兵的流血;但更希望把拜占廷的財寶都拿來供自己享用;他更通過向Gabours提出願在行割禮、拿出貢金,或者死亡之間進行選擇,從而完成一項神聖使命。每年能得到
10萬金幣的數目也許已可以滿足了穆罕默德的貪婪;但他的野心卻死死抓住東部的都城:對於這位親王,他提供一個同樣富有的城市,對於人民,他容忍他們信仰自由,或安全離去:但在經過一些沒有成果的談判之後,他聲稱他已決心要麼獲得王位,要麼葬身于君士坦丁堡的城牆下。
榮譽攸關,也擔心遭到世人的唾罵,使得佩利奧洛格斯不能將都城交到奧斯曼人手中;他決心至死不屈。
蘇丹花了幾天時間為攻擊作準備;他心愛的占星學容他有一段休戰時間,它把那幸運的決定性的時刻定在
5月
29日。在
27日夜晚他發佈了他的最後命令;他親自召見所有的軍事首領;然後派出傳令官在軍營中各處通告這一冒險行動的任務和目的。
恐懼是一個專制政府的第一原則;而他則以東方的方式發出他的威脅:開小差或臨陣脫逃者,即使他們長有鳥的翅膀,也難逃他的堅決的正義的懲罰。他的大部分高官和禁衛軍都是基督教徒家庭的後代:而尊貴的土耳其名姓更因後來的一再收養關係得以永久保存下來;而個別人身上逐漸發生變化,一個軍團、團隊或oda的精神則在彼此模仿和軍紀中保存了下來。
在這一聖戰中,那些穆斯林也都接受勸導,用祈禱來淨化靈魂,用
7次沐浴來淨化肉體,而且直到第二天結束之前一直禁食。一群伊斯蘭托鉢僧拜訪了軍營,向士兵灌輸人人要爭當烈士的思想。
而且保證他們可在天堂的河流和花園中,擁抱那些黑眼睛的童女,度過永遠不死的青年時光。穆罕默德主要更看重世俗的、看得見的賞賜。他許諾給獲勝的部隊雙倍的餉金;「這座城市和它的建築,」穆罕默德說,“都是我的;但我一定將俘虜和繳獲物、金銀財寶和美女,全都拿來作為你們的英勇的獎賞;願你們人人富有、幸福。許多地方將成為我的帝國的省份:那首先登上君士坦丁堡城牆的勇士將被獎以掌管最美好、最富有的省份;我的感激之情將加之於他的榮譽和財富,都會超出他自己的希望。
”諸如此類的強烈刺激在土耳其人心中形成一股高漲的,置生死於度外,躍躍欲試的熱情:整個穆斯林軍營中迴響着「上帝就是上帝,僅只有一個上帝,」和「穆罕默德就是上帝的使徒,」的吼叫聲;從海上到陸上,從加拉塔到那
7座塔樓,到處都閃爍着他們的篝火的火焰。
而在基督都徒們的一邊,情況可就全然不同了;他們大聲而無力地抱怨着,哀嘆自己所犯的罪行或即將受到的懲罰。
聖母的天神般的聖像早已在莊嚴的遊行隊伍中展示過,但他們的這位恩神對他們的祈求卻充耳不聞:他們責怪皇帝過于固執,不肯及時投降;只想著自己的前途不堪設想;羡慕被土耳其人奴役可能帶來的休息和安全感。
最高貴的希臘人和最勇敢的盟軍戰士全被召往皇宮,讓他們準備在
28日夜晚各盡職責、不畏凶險,參與那次總攻擊行動。佩利奧洛格斯的最後一次講話實際就是埋葬羅馬帝國的悼詞:他保證,他召喚,並徒勞地企圖鼓起那在他自己的頭腦中已經破滅的希望。
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是冷漠無情、陰森可怖的;對那些為他們的國家戰死的英雄,不論是福音書還是教會都從不曾提出過任何明顯的補償。然而,他們的君主的榜樣作用和被圍的困境,卻給這些戰士增添了絶望的勇氣;當時就在這悲傷的會議現場的歷史學家弗蘭札以親身感受描述了這一可悲的場面。他們哭泣,他們擁抱:全都置自己的家庭、財産於不顧,他們決心獻出自己的生命;每一位離開會場回到自己崗位的軍官都整夜警惕而焦慮地守望在堡壘上。皇帝和他的幾位心腹走進了再過幾個小時就將變為一所清真寺的聖索菲亞大教堂;並帶著眼淚和祈禱,虔誠地接受了神聖的聖餐。他在迴響着哭泣和嘆息聲的宮中休息了片刻,祈求所有他可能傷害過的人原諒;然後騎着馬去視察崗哨並觀看敵人的動靜。最後一位君士坦丁的苦難和毀滅,比所有拜占廷愷撒們的長久繁榮,更充滿了光輝。
對君士坦丁堡的佔領偷襲者有時可以借助于黑暗的混亂而獲得成功;但在這次全面的大進攻中穆罕默德的軍事判斷和占星學知識卻使他等待到明天,等到那難忘的基督教紀元的
1453年
5月
29日的早晨。它的前一夜是在積極準備中度過的:軍隊、大炮和柴草都運到了戰壕邊上,那裡有許多地方都顯然可以找到一條平坦的通道度了過去。
他的那
80艘軍艦的船頭和它們的雲梯几乎都已碰到了那防守力量較薄弱的部分港口的城牆。士兵們在被處死的恐懼下全都鴉雀無聲;但體力活動和聲音的內在規律卻不肯服從于軍紀或恐懼的壓力:每個人都可以壓住聲音,邁着小步;但是數千人的行進和活動卻不可避免地會發出一種奇特的、混雜的聲音,傳入塔樓上的哨兵的耳朵裡去。
天剛一破曉,土耳其人免去常規的起身炮信號,便開始從海上和陸地全力攻城;他們的攻擊綫的緊密與連續性一直被人比作一根雙股的或多股擰合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