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對積極的和思想上的生活的追求中,國與國和個人與個人之間的競爭是人類努力向上,自我改善的最強大的動力來源。古希臘的市鎮有幸處在聯合和獨立的交融線上,這情況在現代歐洲的各民族中也一再出現,只不過形式上更為鬆散而已:語言、宗教和習俗的統一使它們互相成為對方的長處的觀察員和評判官;獨立的政府和利益保證了它們各自的自由,並鼓勵它們在走向光榮的道路上爭強鬥勝。羅馬人的處境沒有這麼順利,然而在確定民族性格的共和國初期,在拉丁區和意大利兩城邦之間也曾出現過同樣的競賽;它們在藝術和科學方面都試圖趕上它們的希臘老師,或甚至超過他們。
愷撒的帝國無疑曾阻止人類思想的活動和進步:它的地域的廣闊當然也可能有開展內部競爭的餘地;但當它先失利於東部,最後又失利於希臘和君士坦丁堡而逐漸縮小時,拜占廷的臣民便變得十分沮喪和頽唐,這也是他們長時間處于孤獨和孤立狀態中的必然結果。在北方他們受到了他們几乎不肯稱之為人的無名的野蠻部族的侵襲。更為開化的阿拉伯人的語言和宗教則是一切社會交往的不可踰越的障礙。歐洲的征服者是他們的信仰基督教的弟兄;但那法蘭克人或拉丁人的語言卻不為人知,他們的態度粗野,而且他們不論是在和平或戰爭時期,都很少和赫拉克利烏斯的繼承人發生任何聯繫。獨立於宇宙之間的希臘人的自我滿足的驕傲情緒並不因對比着外族的優越性而有所動搖;因為既沒有競爭者使他們全力爭勝,又沒有評判員判定他們的勝利,他們在比賽中顯得有氣無力,是不足為怪的。
歐洲和亞洲的許多民族在前往聖地的長征中融混在一起了;只是在科南尼王朝的統治下,在知識和軍事才能方面的微弱的競爭,才在拜占廷帝國重新被點燃起來。
在第
54章中,吉本描繪了一個諾斯替教派保羅派(公元
718600—
880年)的興起和遭受迫害的情況,並指明,他們在某種意義上預示了宗教改革的思想。
在第
55章中他講述了保加利亞人、克羅地亞人和匈牙利人在多瑙河的幾個舊日的省份中建國的情況,並講述了俄羅斯君主國的產生、俄羅斯人和北部歐洲人皈依基督教的情形。
第五十六章撒拉遜人、法蘭克人和希臘人在意大利的衝突。諾曼人的到來。
羅伯特·吉斯卡爾的征服活動。
世界的三大民族,希臘族、撒拉遜族和法蘭克族在意大利這個舞台上彼此相遇了。
現在組成那不勒斯王國的南方幾個省大部分都從屬於貝內文圖姆的倫巴第公爵們和親王們——他們的戰鬥力量是如此強大,終能在一段時期內抑制住了查理大帝的天才——他們在和平時期又是如此慷慨,竟然能在他們的首都維持着一個有
32位哲學家和語法學家講學的學院。這個興旺的國家的分裂形成了貝內文圖姆、薩萊諾和卡普亞的彼此對立的公國;而這些爭奪者的不動腦子的野心或復仇心招來了撒拉遜人,而導致他們的祖傳遺產的毀滅。
在一段長達
200年的災難頻仍的時期,意大利接連受傷,而這創傷,入侵者又不可能依靠一次徹底的征服的統一和安定來使之平復。他們頻繁地、几乎是一年一度地從巴勒莫港口發兵,而那不勒斯的基督教徒們又對這事過于縱容:在非洲海岸邊還在集結更強大的艦隊;甚至連安達盧西亞的阿拉伯人有時也不免想出而支持或反對一個敵對教派中的穆斯林。
在人事的變遷中,又一支準備伏擊的隊伍隱藏在考地安峽谷的岔口之間,坎尼的原野,再一次灑遍了非洲人的鮮血,而羅馬的君王則又一次襲擊或保衛了卡普亞和他林敦的城牆。
一個撒拉遜人的殖民地在那扼守住亞得里亞灣門戶的巴裡建立起來;他們對任何人一視同仁的掠奪激怒了兩位皇帝,並促使他們聯合起來。
於是在作為他的民族中第一人的馬其頓人巴西爾和查理大帝的重孫劉易斯之間結成了一個進攻性的同盟;雙方都提供資助以彌補對方的不足。拜占廷的君王如果把長駐亞洲的部隊調往意大利戰場,那是有欠謹慎的;而且如果他的強大的海軍不曾事先佔領海灣的入口,那麼拉丁人的兵力可能是不夠的。
巴裡的要塞已被法蘭克人的步兵和希臘的騎兵和艦隊重重包圍;在經過
4年的保衛戰之後,阿拉伯的酋長便接受親臨戰場指揮包圍行動的劉易斯的寬厚條件投降了。
這一重大勝利是依靠東部和西部的協調行動取得的;但是它們的短暫的和睦很快就被彼此指責對方猜忌和傲慢的抱怨聲所破壞了。
希臘人把征服的功勞和勝利的榮譽都歸於自己,誇耀自己的強大,並恣意嘲笑那出現在卡洛溫吉亞君王旗幟之下的少數野蠻人的放縱和懶惰。他的憤怒和真實的回答也說得十分巧妙:「我們承認你們作了大量的準備工作,」這位查理大帝的重孫說。“你們的軍隊確實多得像夏天的蝗蟲一樣遮天蔽日,不停地拍打着翅膀,但飛不了多遠便有氣無力地喘作一團落下地來了。
你們也像它們一樣,打了一兩個回合以後便敗下陣來;你們被你們自己的怯懦所擊敗,便立即從戰場上撤出,抽身到斯拉沃尼亞海岸邊去傷害並搶掠我們的基督教臣民。我們的人數是不多,但為什麼不多?那是因為,在煩躁地盼望你們到來卻遲遲不見之後,我已經遣散了我的主力部隊而只留下了一隊精造的勇士以繼續對那座城市的封鎖。如果他們在危險和死亡面前還能盡情享受友好的盛筵,那這些盛筵會削弱了他們在事業上進取的熱情嗎?攻破巴裡的城牆的難道是靠了你們的禁食?難道這些儘管由於軟弱無力和疲勞大量減員的勇敢的法蘭克人不曾阻截並擊敗三個最強大的撒拉遜酋長?難道不是他們的失敗迅速推動了這座城市的陷落?巴裡現在已被攻破了;他林敦在顫慄;卡拉布里亞也將被解救出來;而且,如果我們能控制住海面,我們就有可能從那些不信神的人的手中奪回西西里島。老兄”(這裡虛榮的希臘人最反感的一種稱呼),「加快你的海上援救工作,尊重你的盟友,別相信一些專拍馬屁的人的話。」這些崇高的希望很快就因劉易斯的死和卡洛溫吉亞家族的衰敗而成為泡影;不管是誰真正該享有攻克巴裡的榮譽,希臘皇帝,巴西爾和他的兒子利奧卻得到了攻克巴裡的一切好處。阿皮利亞和卡拉布里亞的意大利人都被說服或被強迫承認了他們的無上權威,而一條從伽爾伽努斯山到薩萊諾灣的理想的分界線將那不勒斯王國的大部分土地置於東部帝國的統治之下了。
在那條界線以外,那些從未喪失掉其自願效忠地位的阿馬爾菲和那不勒斯公國或共和國卻在他們合法的君主身邊自鳴得意;而阿馬爾菲更因向歐洲提供亞洲的工農業產品而富裕起來。
但是貝內文圖姆、薩萊諾和卡普亞的倫巴第親王們則被強行拽出拉丁世界之外去,並且經常違背他們的臣服和按期進貢的誓言。巴裡城作為新的倫巴第省的中心城市而地位日高,也更為富足起來。
行政長官這一稱呼,以及後來的單數名詞Calapan都是用於指這位最高統治者的;教會和國家的政策都以完全從屬於君士坦丁堡皇權為最基本模式。只要爭奪權杖的只限于意大利的王侯們,他們的努力總是十分微弱,而且彼此對立的;而希臘人又抵擋住了,或者避開了,打着奧托的帝國旗號從阿爾卑斯山上下來的日耳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