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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坐車經過街頭的時候,他的車遭到了
500名尼特里亞派僧人的攻擊;他的衛兵在這一群沙漠裡的野獸面前逃跑了;他說他是基督教徒,並且一個正統基督教徒的抗爭只招來連珠炮般的石塊,奧雷斯特斯的臉上因此而鮮血淋漓。忠心的市民匆匆趕來相救;他馬上得以伸張了正義,對那個打傷他的僧侶進行了報復,阿摩尼奧斯當場死於侍從官的杖下。
在西里爾的命令之下,他的屍體被人抬了起來,慎重其事地運往大教堂去;阿摩尼奧斯這個名字改作了奇人薩馬西烏斯;在他的墳上裝點着各種殉教的紀念物;那位主教還登壇為一個刺客和叛徒的壯舉祝賀。這樣一種滑稽舉動可以刺激忠誠的信徒在這位聖徒的號召之下去進行鬥爭、去送死;而且他很快便推動,或接受了一個信奉希臘教,極力和奧雷斯特斯交好的處女作出的奉獻。這個數學家提奧恩的女兒希帕蒂亞是在她父親的書房裡入教的;她的見識豐富的評論大大有助于闡述阿波羅尼和狄奧凡圖斯的幾何學;她在雅典和亞歷山大里亞兩地公開講授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學說。這位思想已臻成熟、正當青春年少的謙恭的姑娘,拒絶許多情人的追逐,一心教授她的門徒;許多由於自己的地位或才能極為知名的人士都迫不及待地以一睹這位女哲學家的風采為快;看到整天來往于她的學院門口的成群的奴僕和孩子,西里爾不禁妒火中燒。於是在基督教徒中流傳着一個說法,說提奧恩的女兒是阻止省長和主教和解的唯一障礙;這一障礙馬上便被排除了。
在四旬齋期間,在那個可怕的日子裡,希帕蒂亞被人從車子里拉出來,剝光衣服,拖到教堂裡去,由讀經師彼得和一幫野蠻、瘋狂的狂熱分子殺死;他們用蛤蜊殻割下她的肉,並把她的還在顫抖着的肢體拋到火焰中去。
及時送禮行賄止住了對此案件的公正的調查和對案犯的懲罰;但對希帕蒂亞的屠殺卻在亞歷山大里亞的西里爾的人格和宗教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污點。
也許,為了溫和地清償一位修女的血債,迷信比放逐一個聖徒還更有效驗;西里爾陪伴他叔父前往參加過奧克的不公正的宗教會議。當克里薩菲烏斯死後名聲得到恢復並被尊為聖徒的時候,領導着一個行將滅亡的派別的提奧菲盧斯的侄子。
卻仍然堅持認為對他的判決公正合理;一直到拖延了許多時間並于堅決反抗無效之後,他才同意了正統基督教世界的一般看法。
他對拜占廷大主教的仇恨完全是從個人利害出發,而非一時情緒激動;他妒嫉他們所處的沐浴于皇家宮廷的陽光之中的幸運的地位;他又害怕他們的對歐洲和亞洲的大都市進行壓迫、對安條克和亞歷山大里亞行省進行侵略、以帝國的邊界為其教區邊界的暴發的野心。
克里薩菲烏斯的寶座的溫和的篡奪者阿提庫斯的長時間的寬容,暫時緩和了東部主教們的仇恨情緒;但西里爾最後終於被一位更值得他尊重和仇恨的敵手的高升所喚醒。在君士坦丁堡的主教西西尼烏斯的短暫、混亂的統治之後,教士和人民之中的各派之間的鬥爭按照皇帝的意願平息下來,皇帝這一回總算聽從了名聲的呼聲,採用了一個陌生人的機智。安條克的一個僧人,出生於日耳曼尼西亞的聶斯脫利,以他生活的謹嚴和講道時的辯才頗受賞識;但他在虔誠的提奧多西在場的情況下所作的第一次佈道演說卻透露出他的情緒的尖刻和煩躁。「給我,哦,愷撒!」他大聲叫着說;“給我一個沒有異端邪說的地球,我便將給你一個天國作為交換。和我一起消滅所有的異端邪說派,我便將和你一起消滅所有的波斯人。
”
5天之後,彷彿條約已經簽定,君士坦丁堡的主教發現、偷襲和進攻了阿里烏斯派的一次秘密集會的會場;他們寧死也不肯屈服;他們在絶望中點燃的火很快延燒到鄰家,聶斯脫利的勝利不免因縱火罪的名聲而蒙上一層陰影。
他的主教的激情在赫勒海峽的兩岸形成了信念和紀律的嚴格的公式——關於復活節時間計算上的錯誤被看作是犯了國法和教規而加以懲罰。呂底亞和卡里亞、薩爾代斯和朱利都的血債都是用頑固的夸脫德西曼派的血清洗的;皇帝的詔書,或者無寧說是大主教的詔書,列舉了
23等或
23種名目的異端邪說的罪行或懲罰條例。不過,聶斯脫利瘋狂飛舞的迫害的利劍卻很快指向了自己的胸膛。宗教只是一種藉口;但按當時的一位聖徒的判斷,主教戰爭的真正動機不過是個人野心。
屬於敘利亞派的聶斯脫利很早便學會仇恨混淆兩種特性的態度,而必須精細地區分開他的主子基督的人性和他的主耶穌的神性。他把聖潔的處女尊為基督的母親,但對於後來,自與阿里烏斯派的爭論開始以來,無形採納的冒失地加之於她的「上帝的母親」的頭銜,他聽來卻十分刺耳。後來自成為主教的一位朋友,在君士坦丁堡的講台上一再表示反對使用,或濫用這個使徒們根本不知道、教會未予認可、只會使膽小的人感到驚愕、把頭腦簡單的人引入歧途、使不信神的人開心、通過似乎近似的對比而認定關於奧林匹斯山的神的家世的舊說正確的詞兒。聶斯脫利在比較冷靜的時候承認,這也許可以通過兩種特性的結合和它們的用語的溝通而予以縱容或原諒;但使他無法容忍的是,不容許他否定對一個新生兒,一位嬰兒神靈的崇拜,從一般生活的婚姻和社交伴侶中尋求不完全的類比,並把基督的人性描繪為他的神性的衣袍、工具、住宅的作法使他十分歧惱。在這類瀆神的聲響之中,聖殿的大柱動搖了。
聶斯脫利的不成功的競爭對手,大泄其虔誠的或個人的憤怒,拜占廷的教士團暗中對一個陌生人的闖入十分不悅:一切迷信和荒唐的事物都可以要求僧侶的保護;人民感興趣的是處於他們的聖母卵翼下的光榮。主教的佈道演說,聖壇前的禮拜總受到叛亂的呼聲的干擾;有些各自為政的會眾拒不承認他的權威和學說;任何一陣風都向帝國各處撒下論爭的枝葉;在四聲震響的舞台上發出的戰鬥者的呼聲在巴勒斯坦和埃及的隱士洞穴裡迴蕩。西里爾有責任啟發他的眾多僧侶的熱忱和愚昧:在亞歷山大里亞的學校裡,他早接受並相信了一種特殊的化身的理論;阿塔納西烏斯的繼承人,當他起而用武力反對坐在統治系統的第二把交椅上的另一個更凶惡、更有罪的阿里烏斯的時候,他也曾考慮到他的驕傲情緒和野心。
在經過時間不長的通訊之後——在這通訊中處于對立地位的高級教士們用一種貌似尊重和仁慈的語言掩蓋着他們的仇恨——亞歷山大里亞的主教向皇帝和人民、向東部和西部,公開斥責拜占廷主教的錯誤。從東部,特別是從安條克,他得到的是措詞含糊的寬容和沉默的建議,這建議是向雙方同時提出的,而他們實際是站在聶斯脫利一邊的。
但梵蒂岡卻張開雙臂歡迎埃及的使臣。這一求教的行動大大滿足了切萊斯廷的虛榮心;這樣,一個僧人的有所偏袒的說法竟決定了教皇的信仰,他帶著他的拉丁教士團,對希臘文、希臘藝術和神學完全一無所知。切萊斯廷,身居一個意大利宗教會議的高位,經過權衡輕重,表示贊成西里爾的信條,而譴責聶斯脫利的情緒和為人,免去那個異端分子的光榮的主教職務,給他們
10天期限以辦理改變信仰和悔罪等事宜,並把他的這個草率的、不合法的判決交給他的敵人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