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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盲目地聽從住持的命令,不管看起來多麼荒唐,甚至有罪,卻是埃及僧侶的管理準則和首要品德;他們的耐性常常也經受到完全異乎尋常的考驗。他們常被指派去移動一塊極大的岩石;認真去澆灌一根栽在地上的枯枝,一直澆它三年,讓它像一棵樹一樣發葉開花;走進一個燃着的火爐;或把他們的嬰兒扔進深水池中;有一些聖徒或瘋子,就是通過無所顧忌、無所畏懼的服從,而在寺院中成為不朽的人物的。
思維的自由,這一切寬洪大量和合於理性的情緒的源泉,全被輕信和服從的習慣毀滅盡淨;而那些行同奴隷的僧侶卻一味虔誠地追隨着他們的教會暴君的信念和情緒。東部教會的寧靜受到了一群不知恐懼、不明事理、不通人性的狂徒的侵犯;皇家軍隊竟然毫不知恥地承認,這些人實在可怕,他們倒寧願去對付那些最凶惡的野蠻人。
僧侶的奇特的服裝系由他們的迷信所形成和決定的:但他們外表的獨特之處有時來之於他們全都一律追隨一種由於時代變遷已在一般人眼中變得十分可笑的、簡單的原始式樣。
本篤會的教長公開反對對服裝進行任何挑選,或考慮其優劣;他認真勸導他的門徒穿著他們可以弄到的國內流行的最粗糙、最方便的衣服。古代的僧侶的習慣,隨着氣候條件和生活方式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他們卻也同樣毫不在意地穿上埃及農民的羊皮,或希臘哲學家的披風。他們在埃及時穿著那裡便宜的土產亞麻布;但是在西部他們卻拒絶穿著這種昂貴的外國奢侈品。那些僧侶從來不剪髮、也不刮鬍子;他們用頭巾包着頭,以避免為邪物所見;他們除了在極寒冷的冬天,總都光着腿和腳。他們永遠靠一根極長的手杖支持着他們的緩慢、無力的行進的腳步。一個真正的苦行僧的外貌是既可怕又可厭的;任何人所厭惡的感覺他們認為上帝全都能接受;塔本派的神聖戒律斥責用水洗身和往身上塗油的衛生習慣。苦修的僧人在地上、在硬板上,或在粗糙的毛毯上睡覺;一捆棕櫚樹葉白天用作坐墊,夜間則用作枕頭。他們原來的住處都是些用最輕的材料塔成的狹窄低矮的棚子;這些棚子,通過劃分出一些必要的街道,形成一個巨大的,人口眾多的村子,並在四面圍牆之內,包含一座教堂、一所醫院,也許還有一所圖書館、幾間必要的辦公室、一座花園和一眼供給清水的水泉或水井。
30或
40個弟兄組成一個個教規和飲食各異的家庭;埃及的最大寺院可以包括
30或
40家。
在僧侶的詞彙中,歡樂和罪過是同義詞;他們通過自身的經歷,發現嚴格禁食和粗淡的飲食是防止不正當的肉慾之念發作的最有效的方法。
他們奉行或被迫執行的禁慾規章並非永久不變的:比如,歡快的四旬齋期可以和特別痛苦的聖靈降臨節互相調劑:使新成立的寺院的狂熱在不知不覺中加以緩解;高盧人的強大的食慾使他們不可能模仿埃及人的遇事耐心的溫和的品德。
安東尼和帕科米烏斯的門徒完全滿足於一天
12英兩麵包,或餅乾的定量,他們把它分作少得可憐的兩餐,下午[福`哇-小.說.t.x.t.下`載-站.分.享.w.w.w..F`vaL.c.`n]和晚上各吃一次。不吃寺院飯廳提供的煮過的蔬菜,被認為是一種高尚品德和几乎是職責所在;但住持有時格外開恩也會讓他們飽餐一頓乳酪、水果、沙拉子和油榨的尼羅河裡的小魚等美食。慢慢地更大範圍的海魚和河魚也被允許,實際也有人食用;但在很長時間中一直只有病人或長途旅行的人可以吃肉:當肉食逐漸在歐洲的一些戒律不嚴的寺院普遍傳開的時候,立即在肉食中作出一種奇怪的區分;彷彿鳥類,不論是野生還是家養,都比田野裡更大的動物更為潔淨。水是原始僧人的最純正的飲料;本篤會創始人在放浪時代的風氣影響下,同意了每人每天可飲半瓶葡萄酒,後來又一直後悔不迭。這點需要,意大利的葡萄園是很容易滿足的;他的得勝的門徒們,在越過阿爾卑斯山、萊茵河和波羅的海以後,卻都要求喝到同樣數量的烈性啤酒或蘋果酒。
任何人希望達到這神聖的貧窮的美好境地,在第一次進入一個教會的時候,便必須完全放棄自己獨自或單獨佔有任何私產的一切念頭,甚至名義。同道弟兄互相協作,共同勞動;勞動的職責被強調讚頌為悔罪、鍛鍊以及最值得推崇的賴以餬口的活動。勤勞的僧侶們常會從森林或沼澤地中開墾出一塊園子,或一片田地,並都被整治得極好。他們毫不勉強地進行着奴隷和僱工的勞役;幾種為滿足他們的習慣,他們用的器皿和他們的居住所必需的行業,一個大寺院內部都自己興辦。寺院內的學習絶大部分目的在於加深迷信的程度,而不在於消除迷信。然而,個別知識較廣的人出於好奇也曾對神學,甚至對瀆神的科學進行研究:後代人必將懷着感激之情承認,通過他們的不倦的筆,希臘、羅馬不朽的文獻得以保存下來,並發揚光大了。
但是,較下等的僧侶,特別是在埃及,都滿足於將自己的勤勞用於製作木屐,或把棕櫚樹的枝葉編成墊子或筐。一個教區無法在內部安排活計的多餘的人員,則被派出做生意以補助寺院用度:蒂巴伊斯的塔本和其它寺院的船隻,沿尼羅河而下,直達亞歷山大里亞港,而在基督教的市場上,由於工人的缺乏可能更增加了勞動的價值。但是,體力勞動的必需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另一種情況代替了。
新來的人都趨向于把自己的命運交託給他們決心終生與他們為伴的聖徒們;而極為有害的法律的縱容又允許他們,在將來,為他們使用,接受任何遺贈或遺產。墨拉尼阿捐出了她的重
300磅的銀器,保拉為救濟他們所喜愛的,好心把他們的禱告和悔罪的功德全歸之於一個富有、慷慨的罪人的僧侶,欠下了大筆債款。而附近的鄉村和城市不停擴大的出名的寺院所擁有的財富與日俱增,任何意外事件也都很少能使它們減少:而且,在建立這一制度的第一個世紀,不信神的佐西穆斯曾惡意地說,為了窮人的利益,基督教僧人使得許多人都淪為乞丐了。
在他們還保持着原來的熱情的時候,他們總自己擔任交託給他們管理的慈善事業的忠誠、熱心的管事。但是富有的生活會敗壞他們的紀律:他們慢慢也學着賣弄富有,最後,也熱衷于奢侈的花消。他們的公開的奢侈的花費可以藉口為了宗教儀式的排場,和正當地着意于為一個不朽的修行機構興建經久耐用的住所。但每一個時代的教會都曾發出對墮落的僧侶的胡作非為的指控;他們已全忘了他們的寺院的宗旨,一心追求他們曾發誓棄絶的塵世的肉慾的歡樂,並可恥地胡亂揮霍他們的守身如玉的創始人辛苦積下的財富。他們這種從如此痛苦和危險的苦行生活走向犯下人類普通罪惡的極為自然的墮落,也許並不能引起一位具有哲學頭腦的人的悲哀或憤怒。
原始僧侶的生活全部在悔罪和孤獨中度過,整天有時間排得極滿的活計要做,通過這些活計他們也便行使着合理的、積極的社會生活的職能。不論什麼時候他們要走出寺院,必有兩個好事的伴侶彼此互相監視,也互相偵察對方的行為;回來以後,他們必須忘掉或至少隻字不提他們在人世所見或所聽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