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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的阿爾達裡克感覺到,也指出了,這一分割的可恥;他的臣民,那好戰的格皮達人,和東哥特人,在三個英勇的弟兄的領導下,鼓勵他們的盟軍要求獲得自由和皇家的權利。於是在潘諾尼亞的涅塔德河岸邊的一場決定性的血戰中,格皮達人的長矛、哥特人的短劍、匈奴人的弓箭、斯威弗人的步兵、赫魯利人的輕巧兵器,和阿里人的重武器,或互相結盟,或互相為敵,打在了一起;阿爾達裡克通過殺死
3萬敵人的戰功取得了勝利。阿提拉的大兒子埃拉克在涅塔德的這場着名的戰爭中失掉了自己的性命和王冠:他早年的勇猛曾使他獲得被他征服的作為西徐亞人一支的阿卡塞爾人的王座;他的一向喜愛超凡品德的父親可能會很羡慕埃拉克的死。
他的弟兄鄧吉西齊帶著一支匈奴兵,到處流竄和進行破壞,仍具有十分強大的力量,竟然在多瑙河畔盤踞達十五六年之久。阿提拉的皇宮,連同從卡帕提安山直到黑海邊的那片古老的達契亞田野全都變成了格皮達人的國王阿爾達裡克建立的一個新政權的地盤。潘諾尼亞被征服的地帶,從維埃納到西米烏姆全被東哥特人佔領;那些曾為自己天賦的自由英勇奮戰的諸部落,則視各自力量的大小胡亂分到一部分土地。鄧吉西普的王國,在他父親眾多奴隷的包圍和壓迫下,只剩下他的戰車所能圍住的一小塊地方了;他在無可奈何中向東帝國發動進攻:他死於戰場,他的頭被可恥地掛在競技場上,為君士坦丁堡人民構成一個可喜的景象。
阿提拉曾經一廂情願或迷信地相信他最小的兒子伊爾那克將能為他的本民族爭光。那位一心想改變他哥哥鄧吉西普的魯莽作風的王子的性格顯然更適合于匈奴人正趨于衰敗的處境;而伊爾那克,帶著他的成群的臣民退到小西徐亞的腹心地帶去。
很快他們遭到循着他們的祖先所發現的老路前來的一些新野蠻人的巨大力量的衝擊。那希臘作家認為他們住在大洋岸邊的格烏金人或阿法爾人向鄰近的部落民族地區擴張;直到最後,北部的伊古爾人,從寒冷的盛產最值錢的毛皮的西伯利亞出發,在那片沙漠地帶全麵舖開,直達玻裡斯提尼斯河和裏海的大門,直到滅掉匈奴帝國。
埃提烏斯的被殺和瓦倫提尼安三世之死這樣一件事也許能有助于保證,在一位爭取得到野蠻人的友情,而並不曾忘掉對他們的尊敬的國王統治下的東部帝國的安全。但西部的皇帝,優柔寡斷的瓦倫提尼安,雖已年滿
35歲卻還沒有達到懂事或表現出勇氣的年紀,竟通過謀殺貴族埃提烏斯以破壞這一明顯的安全計劃,而動搖了他自己的皇座。根據一副下賤、嫉妒的頭腦的本能,他痛恨有一個人被普遍認為是野蠻人的剋星和共和國的支柱。他的新寵臣,太監赫拉克利烏斯把這位皇帝從無所用心的懶散中喚醒過來,而這種心境,在普拉西狄亞在世的時候也許被偽裝成了兒子的恭順。埃提烏斯的名聲、他的財富和地拉、他的由追隨他的野蠻人組成的武裝隨員、他的強有力的在國家機關任職的親信,以及他的已和皇帝的女兒葉夫多基亞訂婚的兒子高鄧提烏斯充滿希望的前程,都已使他的地位非一般臣民所能比。他的被人暗中揭發的狂妄的陰謀計劃不免引起了瓦倫提尼安的恐懼和忿恨。埃提烏斯自己則自認為才能出眾,功勛卓着,或者還覺得自己內心無愧,似乎一直抱著傲慢的、毫無戒備的態度。這位貴族發表的一篇敵對的聲明已經激怒了他的君王;後來他又強迫他慎重立下誓言,批准一項和解和進行聯盟的條約則更進一步加重了他的忿恨;他表明了他的懷疑,他忽略了他的安全;盲目相信他所怨恨的敵人根本無能幹出一件有魄力的大事來,貿然冒險親自去到羅馬皇宮。當他,也許以相當激烈的口氣,催辦他兒子的婚事的時候,瓦倫提尼安——平生第一次——拔出他的劍來,刺進了曾為他的帝國效力的將軍的胸膛:他的朝臣和宦官們於是儘力跟着主人學樣,埃提烏斯在被刺百餘刀之後倒下死在皇帝的腳前。
就在這同一時間,禁衛軍衛隊長波伊提烏也被殺死;而且在這件事還沒能透露出去以前,那位貴族的一些主要的朋友全被叫到皇宮裡來分別殺害了。
這一可怕事件胡亂被加上正義和必需的虛名,隨即由皇帝告訴了他的士兵、他的臣民和他的盟友。那些對埃提烏斯並不瞭解或仇恨的民族,也都為一位英雄人物的不幸遭遇深感哀悼;那些曾在他手下服役的野蠻人都裝着為他悲痛,忿忿不平;而公眾對瓦倫提尼安一直懷有的鄙視心情頓時變成了深刻、普通的痛恨。這種情緒是很少可能會瀰漫于宮牆之內的;而且當皇帝不恥下問向一個羅馬人探問他的看法時,他竟然老實回答說,「我完全不知道,陛下,您這是為什麼和出於什麼動機;我只知道你的作為彷彿一個人用左手砍斷自己的右手。」羅馬的奢侈生活似乎一直吸引着瓦倫提尼安,使他經常往羅馬跑,這也便使得他在羅馬,比在他所統治的任何其它地方都更遭人怨恨。一種共和主義精神,不知不覺中,在元老院復活起來,而他們的權威,甚至他們的供應,對支持他的無力的政府都是必不可少的。
一個世襲君主的堂皇的態度刺傷了他們的驕傲情緒,而瓦倫提尼安的歡樂傷害了貴族家庭的寧靜和榮譽。葉夫多基亞女王的出身和他自己一樣,儘管她的朝三暮四的丈夫把他的愛情全胡亂拋撒在不正當的關係上,她的美麗和柔情都的確值得他深深眷愛。一個出身古老家庭的富有的元老曾做過兩任執政的佩特羅尼烏斯馬克西穆斯,有一位賢德、美貌的妻子,而她的堅決拒絶只不過更煽起了瓦倫提尼安的慾火,他決心不惜採用計謀或武力以求達到目的。
狂賭是宮廷中長期存在的一種惡習;皇帝,或偶然或通過搗鬼贏了馬克西穆斯一大筆錢,他竟然毫不客氣地要他拿他的戒指作為欠賭賬的抵押,於是他派遣一個心腹去見他的妻子,以她丈夫的名義,命令她立即入宮會見葉夫多基亞皇后。馬克西穆斯的妻子毫不懷疑被用肩輿抬進了皇宮;她的急不可待的情人所派遣的使者把她領進了一個平靜、無人的臥室;瓦倫提尼安無情地破壞了待客之禮。她回家後掛在臉上的眼淚、她的極大的痛苦,以及她誤以其夫為同謀致使她受辱而對他發出的無情的咒詛,挑起了馬克西穆斯正當的報仇之心;他的報復心又更受到了野心的刺激;他本來也可以正當地通過元老院的選舉、登上他的這個人人厭惡的可惡對手的皇帝寶座。瓦倫提尼安以為世上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樣不可能真會有什麼友誼或感激之情,在他的衛兵中仍糊里糊塗地保留有幾個埃提烏斯的家丁和隨從。其中有兩人同意完成一項神聖光榮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