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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諸省對基督教的瞭解似乎來之於在它們中間傳播羅馬語言、思想和習俗的同一類活動。在這一更為重要的情況方面,非洲,還有高盧,都逐漸趨向于步首都的後塵。然而,儘管有許多有利的時機,可能誘使羅馬的傳教士前往拜訪他們的拉丁諸省,而他們實際前往卻仍是在他們渡海或越過阿爾卑斯山之前不久的事;另外,在那些廣闊的地區,我們也無法找到任何可信的跡象,表明這裡曾出現過比兩安東尼統治時期更高的信教熱或迫害活動。福音教在高盧嚴寒地帶的緩慢發展,和它在非洲的炙熱的沙漠中被迫不及待地接受的情況是極不相同的。
非洲的基督教徒很快就形成了原始教會的主要集體之一。在這個省份開始採用的,在不重要的市鎮,常常還是在最偏僻的鄉村,安置主教的做法大大有助于提高他們的宗教社團的聲望和重要性,而這些社團在整個
3世紀中更受到德爾圖良的宗教熱情的鼓舞、受到才能過人的西普里安的領導,並由巧於辭令的拉克坦提烏斯百般加以美化。然而如果反過來,我們轉眼看看高盧,我們能夠看到的也就只是馬爾庫斯安東尼統治時期的里昂和維埃納的人數不多、聯合在一起的會眾;甚至遲至德基烏斯時代,我們也只知道,只是在阿爾勒、納博訥、圖盧茲、利摩日、克萊蒙、圖爾和巴黎等少數城市中確有一些零散的、由少數虔誠的教徒維持着的教會存在。沉默說來倒是適合虔誠的心靈的;但由於它和宗教熱情難以相容,我們不免看到,併為那些,由於在頭
3個世紀裡未能產生一個教會作家而改克爾特語為拉丁語的省區的,基督教的委靡不振狀況而慨然悲嘆。從在阿爾卑斯山南麓的諸國中,在學術和知識方面的確處于領袖地位的高盧反射到西班牙和不列顛等遙遠省份的福音的光芒,便顯得更為微弱了;如果我們可以相信德爾圖良的激烈的言辭,那麼,當他對塞維魯皇帝治下的行政長官發表他的辯解書的時候,這些省份便已在基督教信仰的日光的照耀之下了。
但是關於歐洲西部教會的模糊和不完備的起源問題,現有的記載是那麼草率,以致我們若要對它們建立的時間和情況作一番敘述,便必須用很久以後在陰暗的修道院中無所事事的僧侶,在貪婪或迷信的支配之下胡亂編寫的傳說來填補古代文獻的空白。在這些神聖的傳奇中,只有關於使徒聖詹姆士的一種,由於它的出奇的妄誕,值得在這裡提一提。他從金納薩雷特湖邊的一個過着平靜生活的漁夫,忽然被變成一個勇敢的武士,在對摩爾人的戰鬥中率領西班牙騎兵衝鋒陷陣。最嚴肅的歷史學家們都曾頌揚他的功績;康波斯特拉帶有奇蹟色彩的神龕顯示了他的威力;表示某一軍階的寶刀,再加上宗教法庭的可怕的拷問,已足以消除任何表示反對的褻瀆神靈的議論了。
基督教的發展也不僅限于羅馬帝國的範圍之內;而按照用預言來說明事實的早期神父的說法,這個新宗教,在它的神聖的創立者死後的一百年中,已遍及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
「不存在任何一個民族,」殉教者聖查斯丁說,「不論他們是希臘人還是野蠻人,或任何其它人種,不論他們叫什麼名字,以及在習俗上如何與眾不同,也不管他們如何對工藝和農業一無所知,也不管他們是生活在帳篷中,還是住在大篷車上四處流浪,在他們之中絶不可能沒有人曾經以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的名義,向天父和萬物的創造主進行祈禱。」不過這種即使在今天也極難和人類的真實狀況相一致的過分誇大的炫耀之辭,只能看作是把信仰建立在自己的願望的基礎上的一個虔誠而粗心的作家輕率發出的議論而已。但是,不論是這些神父的信念,還是他們的願望,卻都不能改變歷史真實。
至今仍然絲毫不容懷疑,後來推翻羅馬君主國家的西徐亞和日耳曼的野蠻人,當時完全處在異教思想的黑暗之中;而且,甚至試圖使伊比利亞、亞美尼亞或埃塞俄比亞改變宗教的做法,一直到國家的權杖落入一位正統基督教的皇帝手中之前,就不曾取得任何程度的成功。
在那個時期之前,由於多次發生的戰爭和商業活動,倒也可能曾向喀裡多尼亞地區的一些部落和萊因河、多瑙河以及幼發拉底河的邊界地區,傳播過有關福音教的不完備的知識。在幼發拉底河的彼岸,只有埃德薩在很早就在堅決接受基督教信仰方面表現得十分突出。
正是從埃德薩出發,基督教的教義才較為容易地傳入了臣服于阿塔薛西斯的幾位繼位者的希臘和敘利亞的一些城市;但這些教義在波斯人的心靈上似乎並沒有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波斯人的宗教體系,通過一個訓練有素的僧侶集團的努力,和希臘、羅馬的不確切的神話傳統相比起來,已顯然更為巧妙,也更為牢固地建立起來。
原始基督教徒的人數和處境根據這種雖不完備卻很公正的對基督教發展的研究,我們或許可以說,由異教皈依基督教的人數,一方面是由於恐懼,一方面也由於虔誠心理,一直都被過分誇大了。
按照奧利金的無可辯駁的證據,信徒人數和廣大未信教的人群相比起來,仍然是微乎其微的;但是,由於我們沒有找到任何可信的資料,我們根本不可能確定,甚至也難以猜測出原始基督教徒的確切人數。不過,即使以安條克和羅馬為例作出最高的估計,我們也難以設想在關係重大的君士坦丁皇帝改信基督教以前,帝國居民中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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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以上的人站到十字架的旗幟之下來了。
不過,他們的信仰、熱情和團結的習慣,似乎使他們的人數大為增多了;這些同樣也將有助於他們的未來發展的緣由,使他們的實際力量顯得更加突出,更為強大了。
少數人因擁有財富、地位和知識而十分顯赫,廣大的人民都淪于寒微、無知和窮困之中,這便是文明社會的基本結構。基督教既然是面向整個人類的宗教,也便必然會從下層社會中得到遠比從上層社會更多得多的信徒。這一無關緊要的自然情況慢慢竟然變成一種十分可憎的污衊的藉口;對於這種污衊,基督教的敵人一直大肆渲染,而基督教的辯護者似乎也並不曾全力否認。他們污衊說,新的基督教派几乎完全由農民和工匠、兒童和婦女、乞丐和奴隷等等人類的渣滓所組成,其中只有奴隷也許還有可能把傳教士引進他們所屬的富有、高貴的家庭中去。
那些無名的教師(這是心懷惡意的、不信教的人對他們的攻擊)在公開場合雖然沉默寡言,在私下卻全都滔滔不絶,武斷蠻橫。他們小心翼翼地避免和哲學家發生危險的交鋒,卻儘量混在粗魯無知的群眾之中,向那些由於他們的年齡、性別或所受教育最易接受迷信的恐怖思想的人們灌輸他們的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