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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齋隨筆 - 41 / 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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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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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李陵詩《文選》編李陵、蘇武詩,凡七篇,人多疑「俯觀江、漢流」之語,以為蘇武在長安所作,何為乃及江、漢?東坡雲「皆後人所擬也」,予觀李詩云「獨有盈觴酒,與子結綢繆」。盈字正惠帝諱,漢法觸諱者有罪,不應陵敢用之,益知坡公之言為可信也。

大麯伊涼今樂府所傳大麯,皆出於唐,而以州名者五,伊、涼、熙、石、渭也。


  

涼州今轉為梁州,唐人已多誤用,其實從西涼府來也。凡此諸曲,唯伊、涼最著,唐詩詞稱之極多,聊紀十數聯,以資談助。如:「老去將何散旅愁? 新教小玉唱《伊州》」,「求守管弦聲款逐,側商調裡唱《伊州》」,「鈿蟬金雁皆零落,一曲《伊州》淚萬行」,「公子邀歡月滿樓,雙成揭調唱《伊州》,」「賺殺唱歌樓上女,《伊州》誤作《石州》聲」,「胡部笙歌西部頭,梨園弟子和《涼州》」,「唱得《涼州》意外聲,舊人空數米嘉榮」, 「《霓裳》奏罷唱《梁州》,紅袖斜翻翠黛愁」,「行人夜上西城宿,聽唱《涼州》雙管逐」,「丞相新裁別離曲,聲聲飛出舊《梁州》」,「只愁拍盡涼州杖,畫出風雷是撥聲」,「一曲《涼州》今不清,邊風蕭颯動江城」,「滿眼由來是舊人,那堪更奏《梁州曲》」,「昨夜蕃軍報國仇,沙州都護破梁州」,「邊將皆承主恩澤,無人解道取涼州」。皆王建、張祜、劉禹錫、王昌齡、高駢、溫庭筠、張籍諸人詩也。

元次山元子元次山有《文編》十捲,李商隱作序,今九江所刻是也。又有《元子》十捲,李紓作序,予家有之,凡一百五篇,其十四篇已見于《文編》,餘者大抵擅漫矯亢。而第八卷中所載■方國二十國事,最為譎誕,其略云:「方國之,盡身皆方,其俗惡圓。設有問者,曰『汝心圓』,則兩手破胸露心, 曰『此心圓耶?』圓國則反之。言國之,三口三舌。相乳國之,口以下直為一竅。無手國足便于手。無足國膚行如風。」其說頗近《山海經》,固已不韙,至云:「惡國之,男長大則殺父,女長大則殺母。忍國之,父母見子,如臣見君,無鼻之國,兄弟相逢則相害。觸國之,子孫長大則殺之。」如此之類,皆悖理害教,於事無補。次山《中興頌》與日月爭光,若此書,不作可也,惜哉! 次山謝表元次山為道州刺史,作《春陵行》,其序云:「州舊四萬餘戶,經賊以來,不滿四千,大半不勝賦稅。到官未五十日,承諸使徵求符牒二百餘封, 皆曰『失期限者罪至貶削』。于戲!若悉應其命,則州縣破亂,刺史欲焉逃罪?若不應命,又即獲罪戾。吾將靜以安人,待罪而已。」其辭甚苦,大略云:「州小經亂亡,遺人實困疲。朝餐是草根,暮食乃木皮。出言氣欲絶, 意速行步遲。追呼尚不忍,況乃鞭撲之。郵亭傳急符,來往跡相追。更無寬大恩,但有迫催期。欲令鬻兒女,言發恐亂隨。奈何重驅逐,不使存活為? 安人天子命,符節我所持。速緩違詔令,蒙責固所宜。」又《賊退示官吏》一篇,言賊攻永破邵,不犯此州,蓋蒙其傷憐而已,諸使何為忍苦徵斂。其詩云:「城小賊不屠,人貧傷可憐。是以陷鄰境,此州獨見全。使臣將王命, 豈不如賊焉?今彼徵斂者,迫之如火煎。」二詩憂民慘切如此。故杜老以為: 「今盜賊未息,知民疾苦,得結輩十數公,落落參錯天下為邦伯,天下少安, 立可待矣。」遂有「兩章對秋月,一字偕華星」之句。今《次山集》中,載其《謝上表》兩通,其一云:「今日刺史,若無武略,以制暴亂;若無文才, 以救疲弊;若不清廉,以身率下;若不變通,以救時須,則亂將作矣。臣料今日州縣堪征稅者無幾,已破敗者實多,百姓戀墳墓者蓋少,思流亡者乃眾, 則刺史宜精選謹擇以委任之,固不可拘限官次,得之貨賄出之權門者也。」

其二云:「今四方兵革未寧,賦斂未息,百姓流亡轉甚,官吏侵刻日多,實不合使凶庸貪猥之徒,凡弱下愚之類,以貨賂權勢,而為州縣長官。」觀次山表語,但因謝上而能極論民窮吏惡,勸天子以精擇長吏,有謝表以來,未之見也。世人以杜老褒激之故,或稍誦其詩,以《中興頌》故誦其文,不聞有稱其表者,予是以備錄之,以風後之君子。次山臨道州,歲在癸卯,唐代宗初元廣德也。

光武仁君漢光武雖以征伐定天下,而其心未嘗不以仁恩招懷為本。隗囂受官爵而復叛,賜詔告之曰:「若束手自詣,保無他也。」公孫述據蜀,大軍征之垂滅矣,猶下詔諭之曰:「勿以來歙、岑彭受害自疑,今以時自詣,則家族全, 詔書手記不可數得,朕不食言。」遣馮異西征,戒以平定安集為急。怒吳漢殺降,責以失斬將弔民之義,可謂仁君矣。蕭銑舉荊楚降唐,而高祖怒其逐鹿之對,誅之於市,其隘如此,《新史》猶以高祖為聖,豈理也哉?容齋隨筆


  
第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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