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心語適相應,出句多分外。于諸作者間,拔戟成一隊。中行雖富劇,粹美君可蓋。子昂感遇佳,未若君雅裁。退之全而神,上與千年對。李杜才海翻, 高下非可概。文于一氣間,為物莫與大。先王路不荒,豈不仰吾輩。石屏立衙衙,溪口揚素懶。我思何人知,徙倚如有待。”味此詩乃論唐人文章耳, 風格殊無可採也。
人物以義為名人物以義為名者,其別最多。仗正道曰義,義師、義戰是也。眾所尊戴者曰義,義帝是也。與眾共之曰義,義倉、義社、義田、義學、義役、義井之類是也。至行過人曰義,義士、義俠、義姑、義夫、義婦之類是也。自外入而非正者曰義,義父、義兒、義兄弟、義服之類是也。衣裳器物亦然。在首曰義髻,在衣曰義■、義領,合中小合子曰義子之類是也。合眾物為之, 則有義漿、義墨、義酒。禽畜之賢,則有義犬、義烏、義鷹、義鵲。
人君壽考三代以前,人君壽考有過百年者。自漢、晉、唐、三國,南北下及五季, 凡百三十六君,唯漢武帝、吳大帝、唐高祖至七十一,玄宗七十八,梁武帝八十三,自余至五六十者亦鮮。即此五君而論之。梁武召侯景之禍,幽辱告終,旋以亡國;玄宗身致大亂,播遷失意,飲恨而沒。享祚久長,翻以為害, 固已不足言。漢武末年,巫蠱事起,自皇太子、公主、皇孫皆不得其死,悲傷愁沮,群臣上壽,拒不舉觴,以天下付之八歲兒。吳大帝廢太子和,殺愛子魯王霸。唐高祖以秦王之故,兩子十孫同日並命,不得己而禪位,其方寸為如何?然則五君者雖有崇高之位,享耆耋之壽,竟何益哉!若光堯太上皇帝之福,真可于天人中求之。
韓文公佚事韓文公自御史貶陽山,新舊二《唐史》,皆以為坐論宮市事。按公《赴江陵途中詩》,自敘此事甚詳,云:「是年京師旱,田畝少所收。有司恤經費,未免煩誅求。傳聞閭裡間,赤子棄渠溝。我時出衢路,餓者何其稠!適會除御史,誠當得言秋。拜疏移閣門,為忠寧自謀。上陳人疾苦,無令絶其喉。下言畿甸內,根本理宜優。積雪驗豐熟,幸寬待蠶..。天子側然感,司空嘆綢繆。謂言即施設,乃反遷炎洲!」皇甫湜作公神道碑云:「關中旱饑, 人死相枕藉,吏刻取恩,先生列言天下根本,民急如是,請寬民謡而免田祖, 專政者惡之,遂貶。」然則不因論宮市明甚。碑又書三事云:「公為河南令, 魏、鄆、幽、鎮各為留邸,貯潛卒以囊罪亡,公將擿其禁,斷民署吏,俟旦發,留守尹大恐,遽止之,是後鄆邸果謀反,將屠東都,以應淮、蔡。及從討元濟,請于裴度,須精兵干人,間道以入,必擒賊。未及行,李愬自文城夜入,得元濟。三軍之士,為公恨。復謂度曰:今借聲勢,王承宗可以辭取, 不煩兵矣。得柏眷,口授其詞,使音執筆書之,持以入鎮州,承宗遂割德、律二州以獻。」李翱作公行狀,所載略同。而《唐書》並逸其事,且以鎮州之功,專歸柏耆,豈非未嘗見湜文集乎?《資治通鑒》亦僅言耆以策于愈, 愈為白度,為書遣之耳。
論韓公文劉夢得、李習之、皇甫持正、李漢,皆稱誦韓公之文,各極其摯。劉之語云:“高山無窮,太華削成。人文無窮,夫子挺生。鸞風一鳴,蜩螗革音。
手持文柄,高視寰海。權衡低昂,瞻我所在。三十餘年,聲名塞天。”習之云:“建武以還,文卑質喪。氣萎體敗,剽剝不讓。撥去其華,得其本根。
包劉越贏,並武同殷。《六經》之風,絶而復新。學者有歸,大變于文。”
又云:「公每以為自揚雄之後,作者不出,其所為文,未嘗效前人之言而固與之並,後進之士有志于古文者,莫不視以為法。」皇甫云:「先生之作, 無圓無方,主是歸工,抉經之心,執聖之權,尚友作者,跂邪觝異,以扶孔子,存皇之極。茹古涵今,無有端涯。鯨鏗春麗,驚耀天下,慄密窈吵,章妥句適,精能之至,鬼入神出,姬氏以來,一人而已。」又云:「屬文意語天出,業孔子、孟軻而侈其文,焯焯烈烈,為唐之章。」又云:「如長江秋注,千里一道,然施于灌鈎鳴,日光玉潔,周情孔思,千態萬貌,卒澤于道德仁義,炳如也。」是四人者,所以推高韓公,可謂盡矣。及東坡之碑一出, 而後眾說盡廢。其略云:「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自東漢以來,道喪文弊,歷唐貞觀開元而不能救, 獨公談笑而麾之。天下靡然從公,復歸於正。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 豈非參天地而獨存者乎?」騎龍白雲之詩,蹈厲發越,直到《雅》、《頌》, 所謂若捕龍蛇、搏虎豹者,大哉言乎! 治生從宦韓詩曰:「居閒食不足,從仕力難任。兩事皆害性,一生常苦心。」然治生從宦,自是兩涂,未嘗有兼得者。張釋之以貨為郎,十年不得調,曰: 「久宦減兄仲之產,不遂。」欲免歸。司馬相如亦以貲為郎,因病免,家貧無以自業,至從故人于臨邛,及歸成都,家徒四壁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