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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人無所事事,街上人滿為患,服裝也不講究。僅從服裝上,分不清誰是官員、大學教授,誰是乞丐。無論誰走起路來,都是慢騰騰的。
只有強盜集體十分機敏,剛剛襲擊了銀行,便立即悄失得無影無蹤。而警察那麼慢條斯理的,自然很難破案。
想起歹徒襲擊聖保羅銀行的事件,淺脅不由得苦笑了。他還想到一件最寶貴的東西,就是時間。即使在聖保羅這樣的大城市,倘若人們向你說「稍等五分鐘」的話,你就必須得作好等五十分鐘的思想準備。
在日本,時間非常寶貴。時令的執行具有準確的節奏,它呈現出四季的變化,冬天和春天的寒冷有著鮮明的對照,夏季和秋季的轉移令人不能忘懷。再有,人與人之間不必用言溝通感情,僅憑意會就能相互瞭解。無論在山間小路,是在海岸沙灘,同朋友不期而遇時,或以目致意,默不作聲,或驚喜地說:「呀,是你!」略略寒暄幾句,都可以表達對朋友的敬意。
而巴西人必須拍拍肩膀,或互相擁抱,或緊緊拉手,否則就不算表達感情。
考慮的結果,淺脅不想留在異國他鄉。
有人敲門,進來的是一位青年。爲了認準是誰,淺脅久久地注視著對方。
「啊,原來是你,稀客,請坐。」
來訪者是根岸三郎,淺脅還是一年前見過他。當時三郎挺活潑開朗,而現在卻神情憂鬱,彷彿生過大病似的。
「突然來打擾,真對不起。」
三郎在寫字檯的對面坐下來。
「不必客氣,你隨時都可以來我這裡的。」
「謝謝。」
三郎低下頭。
「像有什麼心事?好,先別說這個了。四郎好嗎?」淺脅點了一支香菸。
「就是為四郎的事,請您……」
「四郎怎麼啦?」
三郎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今天早上同四都工作的長崎汽車修理廠聯繫,才知道四郎從四號晚上出去之後,一直未歸。
所謂心事,也就是這。
「原來四郞不同你在一個廠?」
淺脅覺察到三郞的表情中蘊藏著不願說出的隱情。五年前,是淺脅把他兄弟倆介紹到山本汽車修理廠工作的。當時兄弟倆相處得很好,莫非如今鬧了糾紛?
「是的,我倆鬧糾紛了。」
三郎的聲音很低。
「什麼時候?」
「一個月前。兩週前,弟弟自己找了個工作,就搬走了。」
「糾紛的起因是什麼?」
「那是……」
三郎剛開口又打住了話頭,由於羞愧,低垂著頭。
「行了,不談這個。你說。四郎出了什麼事?」
「我看弟弟是自暴自棄,他心情不好,同別人打架……」
三郞怯生生地瞟了淺脅一眼,立即又躲開了他的視線。
「明白了,讓我調查一下。」
巴西人一旦發怒,往往要殺人。如果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殺了人,則通常會被認為是正當防衛。若是在別的地方殺了人,則往往將死者拖回自己的住宅里……。巴西人平常雖然對許事都熟視無睹,或漠不關心,可是一旦有人撞入住宅,可就要認真對待了。所以,在巴西,到處可以看見上了鎖的大門,不管什麼人,身上都掛著一串鑰匙。巴西是「鑰匙社會」。
四郎剛滿二十歲,辦事認真。可四天沒有歸家,確乎不尋常,預示著發生了什麼令人擔擾的事。
淺脅站了起來。
這天,淺脅弄清了幾件事情——他去了長崎汽車修理廠,訪問了四郎的同事。四郎還在山本汽車修理廠時就結識了這位工人,後來常有來往,就漸漸成了較為親密的朋友。據他講,七天前即二月一日晚上,四郞同別人打架,回廠時鼻青臉腫。四郎問他借了三百克魯賽後,駕駛著自己保管的一輛小型汽車出去了,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廠里。聽四郎說,他到了國道五十號線,邊喝酒,邊開車,後來不知在什麼地方醉倒了。當晚發生了歹徒搶劫銀行事件,四郎是從朋友那兒聽說的。四郎說,也許犯罪分子逃到夏陸橋附近時,他的車正停在那裡。
淺脅還了解到,失蹤那天,即二月四日晚,四郎去了加爾本·伯羅大街的日本餐館銀座遊藝場,一去未歸。
淺脅離開長崎廠后,向加爾本·伯羅大街走去,邊走邊回憶剛聽來的四郎的荒唐行為。聽說四郎帶的錢全花光了。四郞到長崎廠僅十一天,第一週里鬱鬱寡歡,第八天時就邀同事鬧事、打架。淺脅在咖啡廳一邊喝咖啡,一邊等待回答。
相當干日本警視廳的中央署,署長是淺脅的朋友。
一小時後得到了答覆。
四日晚上,中央署接到報告說,加爾本·伯羅大街同古塔利亞大街盤交匯處,有個日僑青年被汽車撞傷,肇事者將似員送往醫院去了。車號不詳。
淺脅走出咖啡廳,直奔中央署。
在中央署,淺脅約見了刑事部長利伯伊羅,這是一位中年男子。
利伯伊羅根據署長的指示,記錄了報案人的姓名和住址。報案人當時目擊了車禍的全過程。
「怎麼,重大案件也……」
一見便知這位中年男子是意大利血統,已經沒有朝氣,兩眼浮腫。搶劫銀行的案件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這副擔子不輕啊!
「不,眼下這種事還……」
淺脅認為,四郞的失蹤和襲擊銀行的犯人之間也許有某種聯繫,但也未說出口。
他記下了報案人的姓名和地址,就離開了中央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