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頁
求弟點,少不仕。宋世征為太子洗馬,不就。隱居東離門卞望之墓側。性率到,鮮狎人物。建元中,褚淵、王儉為宰相,點謂人曰:「我作《齊書》已竟,贊云:『淵既世族,儉亦國華。不賴舅氏,遑恤外家。』欲儉候之,知不可見,乃止。永明元年,征中書郎。豫章王命駕造門,點從後門逃去。竟陵王子良聞之,曰:“豫章王尚不屈,非吾所議。」遺點嵇叔夜酒杯、徐景山酒鎗以通意。點常自得,遇酒便醉,交遊宴樂不隔也。永元中,京師頻有軍寇,點嘗結裳為袴,與崔慧景共論佛義,其語默之跡如此。
點弟胤,有儒術,亦懷隱遁之志。所居宅名為小山。隆昌中為中書令,以皇后從叔見親寵。明帝即位,胤賣園宅,將遂本志。建武四年為散騎常侍、巴陵王師,聞吳興太守謝朏致仕,慮後之,於是奉表不待報而去,隱會稽山。上大怒,令有司奏彈胤,然發優詔焉。永元二年,征散騎常侍,太常卿。
劉虯,字靈預,南陽涅陽人也。舊族,徙居江陵。虯少而抗節好學,須得祿便隱。宋泰始中,仕至晉平王驃騎記室,當陽令。罷官歸家,靜處斷谷,餌術及胡麻。建元初,豫章王為荊州,教闢虯為別駕,與同郡宗測、新野庾易並遣書禮請,虯等各修箋答而不應闢命。永明三年,刺史廬陵王子卿表虯及同郡宗測、宗尚之、庾易、劉昭五人,請加蒲車束帛之命。詔征為通直郎,不就。
竟陵王子良致書通意。虯答曰:「虯四節臥病,三時營灌,暢余陰于山澤,托暮情於魚鳥,寧非唐、虞重恩,周、邵宏施?虯進不研機入玄,無洙泗稷館之辯;退不凝心出累,非塚間樹下之節。遠澤既灑,仁規先著。謹收樵牧之嫌,敬加軾蛙之義。」
虯精信釋氏,衣粗布衣,禮佛長齋。注《法華經》,自講佛義。以江陵西沙洲去人遠,乃徙居之。建武二年,詔征國子博士,不就。其冬虯病,正晝有白雲徘徊檐戶之內,又有香氣及磬聲,其日卒。年五十八。
劉昭與虯同宗,州闢祭酒從事不就,隱居山中。
庾易,字幼簡,新野新野人也。徙居屬江陵。祖玫,巴郡太守。父道驥,安西參軍。易志性恬隱,不交外物。建元元年,刺史豫章王闢為驃騎參軍,不就。臨川王映臨州,獨重易,上表薦之,餉麥百斛。易謂使人曰:「民樵採麋鹿之伍,終其解毛之衣;馳騁日月之車,得保自耕之祿。于大王之恩,亦已深矣。」辭不受。永明三年,詔征太子舍人,不就。以文義自樂。安西長史袁彖欽其風,通書致遺。易以連理機竹翹書格報之。建武二年,詔復征為司徒主簿,不就。卒。
宗測,字敬微,南陽人,宋征士炳孫也。世居江陵。測少靜退,不樂人間。嘆曰:「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先哲以為美談,余竊有惑。誠不能潛感地金,冥致江鯉,但當用天道,分地利。孰能食人厚祿,憂人重事乎?」
州舉秀才,主簿,不就。驃騎豫章王征為參軍,測答府召云:「何為謬傷海鳥,橫斤山木?」母喪,身負土植松柏。豫章王復遣書請之,闢為參軍。測答曰:「性同鱗羽,愛止山壑,眷戀松筠,輕迷人路。縱宕岩流,有若狂者,忽不知老至。而今鬢已白,豈容課虛責有,限魚慕鳥哉?」永明三年,詔征太子舍人,不就。
欲游名山,乃寫祖炳所畫《尚子平圖》于壁上。測長子官在京師,知父此旨,便求祿還為南郡丞,付以家事。刺史安陸王子敬、長史劉寅以下皆贈送之,測無所受。賫《老子》《莊子》二書自隨。子孫拜辭悲泣,測長嘯不視,遂往廬山,止祖炳舊宅。
魚復侯子響為江州,厚遣贈遺。測曰:「少有狂疾,尋山採藥,遠來至此。量腹而進松術,度形而衣薜蘿,淡然已足,豈容當此橫施!」子響命駕造之,測避不見。後子響不告而來,奄至所住,測不得已,巾褐對之,竟不交言,子響不悅而退。尚書令王儉餉測蒲褥。頃之,測送弟喪還西,仍留舊宅永業寺,絶賓友,唯與同志庾易、劉虯、宗人尚之等往來講說。刺史隨王子隆至鎮,遣別駕宗哲致勞問,測笑曰:「貴賤理隔,何以及此。」竟不答。建武二年,征為司徒主簿,不就。卒。
測善畫,自圖阮籍遇蘇門於行障上,坐臥對之。又畫永業佛影台,皆為妙作。頗好音律,善《易》《老》,續皇甫謐《高士傳》三卷。又嘗游衡山七嶺,著衡山、廬山記。
尚之字敬文,亦好山澤。與劉虯俱以驃騎記室不仕。宋末,刺史武陵王闢贊府,豫章王闢別駕,並不就。永明中,與劉虯同征為通直郎,和帝中興初,又征為諮議,並不就。壽終。
杜京產,字景齊,吳郡錢唐人。杜子恭玄孫也。祖運,為劉毅衛軍參軍。父道鞠,州從事,善彈棋,世傳五斗米道,至京產及子棲。京產少恬靜,閉意榮宦。頗涉文義,專修黃老。會稽孔覬,清剛有峻節,一見而為款交。郡召主簿,州闢從事,稱疾去。除奉朝請,不就。與同郡顧歡同契,始寧東山開舍授學。建元中,武陵王曄為會稽,太祖遣儒士劉瓛入東為曄講說,京產請瓛至山舍講書,傾資供待,子棲躬自屣履,為瓛生徒下食,其禮賢如此。孔稚珪、周顒、謝抃並致書以通慇勤。